“是吗?”常阿岱愣住了,颇为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感觉。
原因其实特别简单,常阿岱常年在京城工作,对地方上的情形往往要通过公文等资料来获得,而对于宗教事务,常阿岱了解不多,因为即便他担任理藩院的副总裁,也不参与宗教事务,在朝廷宗教实权官员的选拔标准中明确规定,必须由无宗教信仰者担任。
当然,在这个整体迷信的时代,很难找到无神论者,所以实权宗教官员,一般是从军中退役官员中拣选的,军中将领杀伐多年,对这方面就比较淡了,常阿岱这种少数族群,满洲本身就挂着黄教属性,他是不能过多参与宗教事务的。
而西疆属于新辟之土,政策的第一要义是稳定统治,往往出现宗教政策松散,大规模用爵位、封地等恩赏实权藩臣的情况,因此常阿岱也没有接触太多的宗教方面的信息。
乌力吉却出身地方,常年在各绥靖区参与地方管理,从一个参领到一整个绥靖区,自然知晓的很清楚。
常阿岱想了想,立刻着手给陈平写了一封信,派人以最快的速度送往平北城,然后说道:“乌力吉,如果这是皇上乃至整个帝国的整体意志的话,那么这件事就必须重视起来,至少不能把它放在农垦团后面,我们要商议一下,如何配合里什特和卓的工作。”
乌力吉在常阿岱写信的时候,已经认真审阅了那份绝密的计划,计划虽然很完备,但具体涉及到这次行动,却很简略,只是提出了一个设想,这也是帝国各军政官署制定战略计划的一贯做法,事实总是证明越是简便的计划越容易施行,计划制定者弄的越细,对实施者的掣肘也越多。
里什特需要驻疆大臣公署的配合,本质上就是夺取塔吉克一族的控制权,而办法则是把塔吉克族内部一切的特权阶层,无论是实权领主还是宗教领袖全都一扫而光。
乌力吉思索片刻,率先说道:“常大人,依着下官的经验,像是联络中下层对付上层的事,其关键就在于让上层与下层的矛盾不可调和,到不死不休的地步,想要奴隶向主人挥刀,只有在必死境地之下。”
常阿岱已经让人从案牍库中寻来了塔吉克一族的资料,因为是新附族群,资料并不是很多,常阿岱略略看了一眼,说道:“若是按照帝国大学历史学科的分类,塔吉克一族还处于半奴隶制的状态,无论是平民还是奴隶都受到了上层人士的压迫和剥削,这个矛盾还不够大吗?”
乌力吉却是笑了:“大人,这这算什么矛盾?”
常阿岱瞪大眼睛,不敢相信乌力吉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乌力吉却说:“常大人,您姓爱新觉罗,您下生的时候已经入关了吧,说句大不敬的话,您也算是皇族出身了,怎么理解下层贱民的想法。
我可和您不一样,在加入帝**队之前,我是正经的黑腿牧奴,饿肚子挨鞭子那是常有的事,可从未因为这些想要反抗,有的只有憎恨,却也只是把恨留在心底,因为从我下生就是如此,习惯了,从我父亲祖父也是如此,全都习惯了,而且,命运之说,各宗教都有,绝大部分的人都会认为那是自己的命,像是我这样,从一介牧奴,短短十几年升为一省之官佐,说实话,做梦都不敢这么做。”
“当真?”
乌力吉点点头说道:“在我十一岁的时候,因为我爹弄丢了十几只羊,主子亲手砍下了他的脑袋,我和我的母亲兄弟,就站在那里看,没有一个人哭,也没有一个人说什么,那个时候就觉得,那是应该的,谁让我爹弄丢了主子的羊呢,麻木二字,您在书上见过,可我们是真真正正的麻木过。
真正的麻木不是有没有胆量反抗,而是连这种想法都不会有。”
“乌力吉。”常阿岱握住乌力吉的手,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乌力吉哈哈一笑:“常大人,不要感慨了,您不再是高贵的爱新觉罗皇族,我也不是麻木的黑腿牧奴,咱们两个的命运都因为帝国而改变,现在我们坐在同一张桌子前,也该为恩赐我们新命运的帝国出一份力了。”
“当然,当然。”常阿岱说道。
乌力吉说:“下官倒是觉得,夺取塔吉克一族,咱们驻疆大臣公署来操办,比定边将军府出面更为便利,尤其是制造仇恨这方面。”
“看来你有了想法,快些说来听听。”常阿岱顿时来了兴致,听了刚才乌力吉的话,在这件事上他更是要倚重于乌力吉。
乌力吉打开地图,点到了安置塔吉克两个扎萨克的轮台,从汉朝开始,这片土地都有开发屯田,当然,一起农耕文明在蒙古帝国的统治时期化为了遗迹,在叶尔羌汗国兴起的时候,曾短暂统治过这里,所以有四十多年荒废的农田,一些支干灌区还存在,而本身也是丰美的牧场,用来安置塔吉克这种农牧混合族群再合适不过。
“常大人,轮台这地方之所以用来安置塔吉克一族,是三年前僧格死亡造成天山北路大乱时,陈平将军率军在附近驻扎,从哈密和吐鲁番运来的粮草在这里聚集,形成过一个轮台大仓,仓内粮食大半运到伊犁,用来开拓地方,少量剩下的还有仓房设施则用来安置塔吉克人,而这份田亩考察记录显示,当地农田荒废了数十年,需要至少两年时间才能重新垦荒完田,而这个时间是根据理藩院的生产旗佐的效率制定的,至于那些奴隶制的部落族群,只能更慢。
实际上,塔吉克人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