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第七章青花宫碎梦
日暮已谢,天色渐沉,星光疏疏廖廖。
今日无月,冷风肆意……
八角宫灯高高挂起,幽艳的光线诡异地跳动着,长满青苔的青砖路湿泞而潮滑,引路的老太监漫不惊心地前行着,他身后紧随其后的是一名宽袍素服的白衣男子。
男子走出荒草丛生的荒僻院落,幽幽的转过身,凝目看去……
陈旧布满裂痕的匾额上,隐隐约约的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青花宫。
这个曾经名传千里的经典宫殿,如今金漆已落,红瓦已旧,树木高大荒凉,野草足足有一米来高,随处可见坑坑洼洼的地面,偶尔会窜出一只长毛的不怕人的老鼠……
他冷冷地勾起唇角,黑云翻涌的双眸微微闭上。
寂寥萧索的冷宫,骤然响起清脆的笑声。
时间倒回十五年前。
兰后未废,纳兰一族春秋鼎盛。
金瓦璀璨,朱砂红墙,紫竹错落有致。
一座贴满青花瓷的宫殿,赫然而立。
兰后名为纳兰青瓷,楚王便以其名为妻子建了一座别致的宫殿,青瓷铺地,青瓷做墙,青瓷为桌,青瓷为椅,青瓷为为床,青瓷为枕……
甚至宫中的一应摆设,皆为青花瓷,就连侍奉的宫女太监服侍皆是白衣青花。
这样别致,又与众不同的宫殿,每天请安献礼的人络绎不绝,热闹非凡。
太子恋母,兰后宠溺,故皇上允特许,太子十岁之前,与母同住一院。
炎热的夏季,竹影下,青瓷微凉,兰后便赤足行于其上……
回眸间华光流彩,笑容温暖慈爱……
昭渊耳廓微动,幻音入心……
“儿阿……”声音明朗温柔。
昭渊心神猛然一颤。
火光一闪,熊熊烈火火怒然升腾,喊杀声不绝于耳,滚烫的鲜血灼热了凄凉的心魄,绝情的宽面铁刀无情的斩下了一颗又一颗的头颅……
“儿阿……”声音凄凉,无望。
昭渊心中剧痛,双目豁然睁起……
年久失修的匾额,在冷风中发出类似啜哭的吱吱声。
引路的太监驻足在远处,疑惑的看向他,有些不耐烦地等候着。
昭渊双目微垂,一线狰狞的笑容爬上他干净的面孔。
我挚爱的母亲,我纳兰族枉死的上万族人。
萧展元,你可还记得?
这笔账,是时候清算了。
华丽的宫殿内,琉璃灯柱,华光潋滟,镶金嵌玉的金光宝座上,坐着一名体态臃肿的中年男子,男子头戴一排垂玉珠的冕旒,一双漆黑的眸子炯炯有神,冷冷的逼视着跪在下面,瑟瑟发抖的白衣男子。
“皇儿,把头抬起来。”
“是父皇!”
昭渊太子缓缓地抬起那张苍白的毫无血色的面孔,怯怯地向上望去,垂于袖中的双手紧紧的赚起,双肩由于太过紧张,有些微微的颤抖着。
他黑色的双眸写满了怯懦与惊慌。
“嗯!”
楚昭王萧展园微微地点了点头。
即使这个儿子十五年未见,他却仍未觉得有一丝陌生,那样和他同出一辙的面孔,惊人的熟悉,相较于他的大儿子极为酷似自己的面孔,他的二儿子的长相却更像他的母亲,性格也与孙家相仿,恭顺的背后,多少有一些嚣张跋扈不受控制。
若不是十五年前,被迫血洗纳兰族,也许他会更喜欢他这个大儿子一些。
那时,兰后未废。
他每日都就寝于青瓷宫,那个每日跑来跑去总喜欢爬上他膝上,搂着他脖子央求他讲故事的大儿子,是那么的阳光天真。
纳兰族狼子野心,昭渊只有不足十岁,终是无辜,想想十五年了,确实有些对不起这个孩子。
孙氏政权日益庞大,孙后当权后宫,他这个二儿子越发嚣张。沈之远说的对,不能再出现第二个那纳兰氏,这江山是我萧家的,他之所以迟迟未立二皇子为太子,就是因为怕孙氏外戚干政,于是他听从沈之远的劝谏,让昭渊出冷宫,不废太子之位,施压孙氏,但愿孙氏嚣张行径有所收敛。
“儿臣见过父皇”
昭渊深深叩首。
“恩,皇儿即然出来了,明日便搬去太子行宫,从此要勤思敏学,跟随温太傅好好学习治国之道,择日上朝参议。”
“多谢父皇隆恩!”昭渊涕不成声。
楚昭王萧展元满意地点了点头,“嗯下去吧!”
夜未央,疏星却寥亮,华美的宫殿绚丽辉煌,引路的老太监腰躬的更低了。
“恭喜,太子!咱家给太子道喜了!”老太监谄媚地笑道。
“嗯!”
昭渊淡淡的应了声,他低垂双目,唇角微斜,一丝森凉的笑意忽闪又隐,抬头间便又是温良怯懦的模样。
老太监疑惑地看向他,眨了眨干枯眼睛,那样森凉刻骨甚至带着肃杀的笑容,突然让他觉得不寒而栗,他打了个哆嗦,又定睛看去,却见昭渊笑容温婉如玉,略带腼腆地向他笑了笑。
他暗自摇了摇头,心道见鬼最近自己越发的精神恍惚了。灯火幽寂,茶香袅袅,手指黑白子对弈的二人,专注认真。
“孟尚书,下的一手好棋啊!”
一身深蓝华服的中年男子,悠悠的落了一个白子。
“沈相,过奖过奖!”
孟星贵捋着胡子,悠然的品口茶,在白子旁又落下一个黑子。
“孟尚书,这一计果然厉害,既使太子重返庙堂,又让陛下对孙氏一族起了疑心,沈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