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满月。
月光如水,流泻了一地,平静,脉脉。却突然有风吹来,光影晃动,就像水中涟漪,轻轻荡开,蔓延,徊转。月光,仿佛更亮了些。
床上的妃倾翻了个身,不知怎么的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
窗户旁边有一道光芒,雪白色的,很亮,亮得她微微眯起了眼睛。迷迷糊糊的从床上坐起来,伸手揉了揉眼睛,她掀开了被子,走下了床。
好像在梦游一般,赤着脚迷蒙着意识走到了窗边,她伸出手抚上他的脸,如梦呓般的沙哑的声音问道:“月?”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歪了头,她想了想,伸出另一只手,抚上他另一边脸颊,捧着他的脸,将头凑了过去,眯着眼看他,然后笑:“是月。”然后手从他脸上下来,圈起了他的脖子,将自己的身体倒在他的怀里,说:“月,我困,我要睡觉。”
她很任性,她现在不想自己走到床上去了,她要他抱她回去。
他这样做了,很安静。小心的抱起她,小心的将她放到床上,小心的为她盖上被子,然后站在她的床头,很安静,就像没有他这个人般。
可她一点都不安静。翻身,将盖好的被子踢到床角,不一会儿又伸手到处摸被子,摸不到,便微微颦眉,却没睁开眼睛,却仍然继续睡着。
他觉得自己心跳的很快,他向后退了一步,离得她远了一点。
她又开始摸被子了,还是没摸到,于是蜷起了身子,像一只小小的虾。好似单薄,好似脆弱。
他走不动了,向后退,向前近,他都不能。他定在了原地,脸色惨白,双手颤抖,银色的瞳眸里有荧荧的光芒闪动。而她这个时候却突然从床上爬了起来,闭着眼睛走到他面前,拉起他的手,将他拉到床上躺下,拍拍他的胸口,道:“月,睡觉。”然后抱着他的腰,将头枕着他的胸口,呼吸均匀。
这一次,她睡的很安静。
他的心也安静了,但他的眼角却流出了晶莹的泪。他知道,他完了,彻底的,完了……
妃倾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升起来了。
房间的窗户打开着,金色的阳光充斥着整个房间,就好像光明与希望充斥着整个房间一般。今天是太学考试的日子,她也是后来从妍泽那里知道的,她到的时间很险,但也刚刚好。深吸一口气,大大的伸了个懒腰,她唇角噙着笑,下了床,穿好衣服,然后开门。
刚刚打开房门,娟唯就赫然出现在她的门前。妃倾着实被她吓了一跳,便没好气道:“干嘛?”
娟唯将下巴抬了抬,手中的水盆随即在妃倾面前晃了晃,不发一语的从她的身边走了过去。
看着她这个架势,妃倾一脸狐疑的跟在她后面,看她到底要做什么?
只见她将盛着水的脸盆放到了架子上,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子,打开瓶盖时,立即有一股清香扑鼻而来。妃倾惊讶,这是什么,她要做什么?心里想着,眼睛便一眨不眨的看着娟唯。
娟唯并不理旁边紧紧盯着她的妃倾,她手里拿着瓶子,微斜了瓶身,小心的倒了三滴液体到水盆里。然后收起瓶子,用手在水里随便地搅了搅,便将搭在架子上的毛巾放了进去,囫囵着拧干了水,最后将毛巾递给身旁的人。
妃倾看着她伸到面前的手,和她手里的那条雪白的毛巾,并没有马上接过。她在等着她开口说话,她知道她不敢再像昨天那样对自己动手动脚了。
“擦脸。”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了这两个字,娟唯面色不愠。
妃倾见她这样,有些生气。但是昨天她答应过妍泽和娟染要和她好好相处的,于是便默默接过毛巾,一边擦着脸,一边问:“你刚才在水里加了什么?”
“呵~~现在才想起来问,是不是有些晚了,”娟唯看着她,似笑非笑道:“弱水,知道是什么吗?”
听着这句话,妃倾擦着脸的手顿了顿,而后继续擦脸,然后擦手,最后将毛巾递给娟唯。
娟唯没想到她听了那水是‘弱水’后既然一点反应也没有,微皱着眉头接过毛巾,不免悻悻道:“你不怕吗?”
妃倾笑道:“弱水又怎么样,我有什么好害怕的。”
“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弱水,竟然还这么大的口气。”娟唯鄙夷道:“弱水,是这个世间最弱的东西,连一根小小的羽毛都承受不起。它不是毒不是药,它就和普通的河水溪水一样,所以,中了弱水者,无药可解,必死无疑。”
妃倾听了愣了愣,而后还是笑:“这么厉害,那怎么我现在一点感觉也没有。你莫不是诓我吧,想让我向你求饶?你想多了,我就是死也绝对不会向你说一句软话的。”忽眸光一转,又道:“哼,某些人啊,长得高高大大的,心眼却和绣花针似的,小得很,还喜欢骗小孩。可惜啊,我不是小孩,不上当!”
“你!”娟唯气:“你懂什么,中了弱水者,最少也要三年后才会发作。没发作前就是天下最好的医师都看不出来,发作后弱不胜衣,就算不是被人害死,也会被自己身上穿的衣服活活压死,你知道什么啊你!”
妃倾听了膛目结舌,没想到这世间还有这样匪夷所思的东西。又想到娟唯拿这样的东西对付自己,实在心狠,便怒道:“你们都说我嘴毒,那我也不过是嘴毒罢了。可不像有些人,看着嘴笨老实,心却是又小又黑的,比我可高出了不知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