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安把虞孟清掉了个个,背在背上,走到西施这一边的床沿边缘,拍了拍西施的肩,然后一把将人揽进了怀里,这个拥抱很用力,勒得西施都疼。
“睡吧,晚安。”
虞安走到房间门口,想起了什么,又回头道:“明天的飞机吧?一路平安。”
西施嗯了一声。
西施家房子虽然大,隔音效果显然不怎么好。站在玄关,右侧两个客卧里的旖旎声响听得很清楚。她给虞孟清换鞋前,撕了一小块纸巾团成团,塞进她耳朵里。
虞孟清环着她的脖子,侧着脸枕在她瘦削肩上,肉嘟嘟的脸硌得估计很不舒服,总是换方向。
虞安拧开门离开,门啪嗒合上的瞬间,她忽然想起来,忘了跟西施说了,今天有人叫她妈。西施可能会笑死。
踏着落叶的碎声,她走过一家又一家关门的商店,想到这一点,有点懊悔。
他们五个总是互为爸爸,她在那一分钟里多了个儿子,相当于大家都多了个儿子。
不过……那一声妈,真的饱含感情,他闭着眼都抱住了她大腿,好像真把她看错了。
虞孟清迷迷糊糊转醒,隐约感觉到姐姐在笑,不自觉抬手用手指头轻戳了戳虞安的笑涡:“姐。”
“嗯?” 虞安侧了侧头,笑意明显。
“什么事,那么开心?”
虞安扭过头,右脸蹭到了虞孟清的头发,就像小时候一样,那时候她背虞孟清还很吃力:“天气不错。”
夜色万里无云,只有一轮清月。
这晚过后,她再没去过医院,也没有警察来找过她。
快一个月后,猴子在隔壁市找到了工作,走之前,他和歪脖正上蹿下跳的把她架去喝酒烤串,一直想套她的话,想知道那个病患到底怎么样了,到底会不会有电视台来采访,他们能不能用那张帅脸抛头露面……
虞安盘着腿坐在塑料椅上,啃着骨肉相连装聋,她今天刚给了虞孟清四百五补课费,以后周一到周六都要补数学和英语,到晚上八点半以后。
虞安算盘打得很响,反正这顿她没钱,吃完就走。
人声鼎沸的大排档,正逢周五人山人海,放眼望去都是一片火红并着烟雾,袅袅上升,映着一张张陌生面孔。
猴子见虞安不理他,愤怒地探头过去,一口咬掉了她手里最新那串最上面的羊肉。
“回答啊啊啊我操——!”
虞安抬腿把猴子椅子掀翻了。
她扭头把羊肉串塞到了笑倒的歪脖正手里:“给给给,你俩吃,我先走了,喏,这是我份子。”
歪脖正笑得东倒西歪:“圆你好歹再多给几块凑个整数吧!”
虞安切了一声,把六块钱收了回去:“不要就算。”
猴子哀哀切切地躺在地上望天:“你们两个混蛋,没有一个问我的,我死了算了——”
歪脖正嫌弃地踢了他一脚:“滚滚,你他妈站过的桩比老子打过的桩的都多,装什么b!”
猴子家开武馆的,门派不明,生意一般,搞得猴子他爸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培养儿子身上。虞安刚出学校那段时间,年龄不够找正规打工的地方,去的就是猴子他们家。
猴子愤而跃起,一个漂亮的鲤鱼打挺,肚子直接撞上了桌子:“那只能说明你生活淫|乱,还能说明……”
他俩时而相爱时而相杀,虞安已经习惯,她摇了摇头,转身就准备走。但人群中忽然一阵骚乱,好几个人反向跑过来的时候,把虞安撞到了一旁。尖叫声陡然四起,众人都在满世界找声源,这时不知道谁高声一句——
“他大爷的,煤气罐要爆炸了,快跑!!!!”
空气仿佛安静了一瞬,接着就像沸水倒进了油中,谁都不知道要往哪跑,一堆人跟无头苍蝇似得。
猴子和歪脖正也傻了,他们往哪跑啊?煤气罐又在哪?
虞安本来准备拉着他俩跑路,想想不对,三下两下爬上桌子,朝他俩吼道:“帮我扶稳!”
她四处看了一圈,见两三百米外有一小块包围圈空了出来,那里有个男的闷头拎着煤气罐,跑得飞快,没多久就从她眼皮底下窜过去了。
煤气罐瓶身起着火,危险的火光熊熊燃着,没有半点要灭的意思。
虞安迅速在脑子里搜索了一圈,双手拢成喇叭状朝对方喊道:“瞎跑什么!朝东边,两点钟方向,有河!”
那条河是护城河的分支,河边垃圾成堆,污水口也往那边排,两厢夹击散发着恶臭,久而久之也没人会往那边去了。对大部分人来说,刻意忘掉的东西,是可以当做不存在的,那样活多久算多久,才能更坦然心安一些。
她看到那人脚步一顿,转了方向,虞安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从桌子上跳下来,她手撑着桌子,犹疑了几秒,最后还是拔腿追了上去。
虞安始终远远落五十米,直到那拉着煤气罐的人把它掷入了河里,煤气罐重重落在水面上,在水面缓慢地打着旋。
她心彻底放回肚子里,余光瞥见对方转身踱步走来,步子不快不慢,走得很闲适,目光却一直定在她身上。
虞安本来准备走人的,但被这么不礼貌地看着,她实在有点不爽,立马精神地回瞪了过去。
对方身上系着咖啡色的围裙,上面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