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似乎引起了云图的兴趣,他转过头,鼓励她说下去:“还有呢?”
“我暂时只想到这里。”南摇摇头,她也是听云图今夜所述方才灵光一现,“哦对了,既然是从基因层面寻求进化,那潜能种觉醒率与生育率极低的问题,真的没办法解决吗?”
“高峰不是一天就可以跨越的。”云图轻轻叹息,“前路障碍重重,我们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啊。”
短暂感慨过后,他正面回应南:“其实你刚才提到的内容,已经在学会研究计划中了。cipi与灵体完美接驳,它不可监听的问题,就等于灵体波动无法远距离精确定位并监测的问题。我想,我们也许应该在增强对灵体特征高敏锐度的基因表达上多花点功夫。”
唯一存在疑虑的地方便是,人类对自身奥秘尚且还抱有太多疑问,出于某种明确诉求而创造与自己同等高度的生命体,这真的可以做到吗?
然而他并不需要南的回答。因为站在她的立场上,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应当解答。
“只不过,”他看着南,意味深长地笑起来,“仲裁所,甚至是教会,固然能得偿所愿,而民众们将会面对的,就是一个更与自由无缘的未来了。”
“老师是这样想的吗?”南也微微一笑,“学生却和您相反,我从来都不认为……这个世界上有谁得到过自由,或者正走在通往自由的路上。”
寻求己身自由与愿望解放的人,例如梅拉,例如萨门特,不都死了吗?
就连永垂不朽的贤者集团也因迦蒙灵场的缘故而不得不“囿困”于阿琉尔外星轨,尚身为凡人的他们自然就更没有资格了。这大概是个与死意义等同的词吧,南心想,只要活着,就会面临困局。
看云图神色并不反感,她又继续说道:“就像老师您,执着于叩问答案,这何尝不是作茧自缚,不是另一种枷锁呢?”
她语气十分慨然,因为说的同样不只是他,还有她自己。
“此生有尽时,来世不可期。这辈子有这辈子的使命,不要轻言放弃。”云图便也回以一番类似勉励的话,“一边渴求一边质疑,我们正是这样跌跌撞撞地不断前进的。”
“老师也有跌跌撞撞的时候吗?”
“当然了,我也是从你这么大走过来的,”此时注视她,云图身上反倒没有寻常那股稚气与痞气混合的复杂气质了,南竟然将他的脸与赛伯拉老师的联系到了一起,“所以总有一天,你也会像今日的我一般。”
两人相视一笑。“是个和我的胡言乱语一样可怕的狂想呢。”南语气轻松地说道。
“狂想如果能够实现,那就不再是狂想。”云图的回答同样轻描淡写,“会是什么样的结局,一笔一划,都由你亲手写下。”
我会努力的,老师。南在心底默默说道。她突然理解萨门特当初为何一意孤行走上那条道路了——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她缺乏这样的勇气。
“我有一个忠告给你。”云图打了个哈欠,拍落肩头的雪。该提点的都提点了,也是时候离开了,剩下的,就看她自己能领悟多少。“狂想固然可能诱人走入深渊,但更可怕的却是一生平庸,从来没有过狂想。时刻保持好奇,不要停止疑问,终有一天,你会得到满意的结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