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春知道黛玉不喜金银,喜珠玉,在邢夫人的首饰盒里挑了两样,一样是一对白玉嵌红珊瑚圆珠双结如意钗,一样是一对点翠嵌珍珠岁寒三友头花。迎春的是一对珍珠碧玉步摇,一对嵌绿松石莲花金簪。
邢夫人也派人给了贾琮一块流云百蝠白玉佩。
要说邢夫人刚穿越过来那会,确实对这些能闪花了人眼的各色绫罗和首饰爱不释手,贾府众人,自上而下,个个都是奢靡风,邢夫人目不暇给,不过再好的东西架不住天天看日日瞧,如今在邢夫人心里,这些不过是证明她身家丰厚的证据,她又不是守财奴,尤其是首饰,不能吃不能穿,除非她特别喜欢的留起来,其他的就时常的拿出些给怡春,黛玉,贾琮,后来迎春日渐亲近于她,她也给迎春一份。
至于贾琏和凤姐,他们待邢夫人不过面子情,邢夫人自也不大待见他们,这时候是想不起来赫赫扬扬的贾琏两口子的。
不提黛玉、迎春、贾琮如何感激,只说如今贾府里没人说邢夫人小气吝啬,但粗鄙的名号并没从邢夫人头上拿下来,究其原因,也是邢夫人这种现代普通人的心理,只爱银子,觉得首饰绸缎什么的都是不实在的东西,在贾府这个连丫鬟都宁可佩戴做工精致镂刻精美的银质首饰也不肯戴笨重金质首饰的地方,可不就显得粗鄙了,只邢夫人并不在意。
这日,怡春到邢夫人房中,抱怨采买的人越发不尽心了,买来的胭脂水粉丫头们都不愿意使,邢夫人笑道:“咱们府里的买办们你还不知道,没油水还要榨出三分来,又能采买什么好东西回来?你又不是那没银子的,还只等着她们买?公中的只胡乱给小丫头子婆子们用罢了。”
怡春笑道:“娘,我早另买了,不过是又花些银子,只是这点东西就双倍的银子花出去,见微知著,长此以往府里岂不是渐渐穷了?那日我就听得凤嫂子和平儿姐姐商议当什么东西呢?”
邢夫人点头叹道:“可见你是渐渐懂事了,竟也想到这些,这府里家大业大,不想着开源节流,都想着使劲花费,长此以往,可不就渐渐的穷了,只是你且放心,如今还不到那个份上,只怕是凤丫头、平儿和你琏二哥打擂台,故意说给你琏二哥听的,你听了一耳朵,倒先信了。”
怡春想了一想,点头道:“娘说的有理,那日果然是琏二哥在里屋呢。”
又说:“前几日,我去黛玉的房里,见她眼红红的,想是刚哭过,就和她闲话一会引她高兴,说些家常过日子的话,别看妹妹比我小,她心里也是有帐,只感叹这样大的家族,没人想着填些进项,倒一个赛一个的花银子不手软,不知将来如何?我只得宽她的心,说哪里到了那个境地,况且就到了那时,还有娘呢,娘断不会让我们两个吃苦就是。妹妹才展颜笑道,府里若只能依仗大舅母,只怕大厦将倾。她倒是当个笑话听,却不知这满府里的爷们,自父亲起,哪个又是可依靠的呢,能靠的,不过只有娘你罢了。”
说着,竟不由得伤感起来。怡春想到,满府里,女人们不必说了,贾母疼的孙辈中只宝玉黛玉,王夫人不过是隔房的婶子,只有迎春二姐姐那个傻的,才认为她是个依靠! 自己父亲眼里也只有个哥哥贾琏,连琮弟都不在眼里,对自己这个女孩愈发不过是面子情,能依靠的可不只有娘了吗,好在还有娘能依靠,又比黛玉、湘云妹妹强的多了,想到这里,她又转悲为喜。
邢夫人不知怡春心内想法,见她提起黛玉,忽然想起一事道:“你黛玉妹妹的月钱可还够使?前些日子让你悄悄给她送了那一匣子的散碎银子她可是收下了?”
怡春道:“娘,又不是头一回,您有甚不放心的,已给了妹妹了,我只说娘您吩咐她,这些银子只管花费,打赏下人别吝啬,不然,在这府里,可要寸步难行。”她感激的不行,只我说娘您说了,不让旁人知道,也不让她来道谢,她才罢了,紫鹃赶着给我倒茶。紫鹃虽不是妹妹从南边带来,是老太太给的,对妹妹却是忠心,妹妹没怎么,她倒在旁边感激的淌眼抹泪。”
又笑道:“娘,可见你疼黛玉妹妹了,那匣子也忒大了些,是个小箱子了,又要悄悄的给,只把红珠姐姐和绿珠姐姐累的,我又不忍心,拿了二两银子出来给她们道了辛苦。”
邢夫人一边笑道:“为了你妹妹,你难不成还心疼这二两银子了。”一边暗忖,看来林如海并没直接给黛玉银子,也是爱惜女儿的意思了,怕是虑到,就是给了黛玉,银子也保不住。
那边怡春又叽叽咕咕的说道:“娘,宝二哥那里做了新鲜的胭脂膏子和脂粉,我见了,也讨了几盒,听说是宝二哥亲自做的呢。”又给邢夫人看,邢夫人知道宝玉素日在这些上面用心,做的胭脂香粉都说好。只没见过,见怡春说,忙细瞧,见一个白玉盒子,里面薄薄的一层粉,拈了一点在掌上,轻白红香,果然不错。又瞧胭脂,也是在个白玉盒子里,鲜艳的红色,香香的,只不知涂在唇上效果如何。
一旁的怡春还解说道,里面的香粉不是铅粉,是紫种研碎了兑上香料制的,涂在脸上容易匀净,且能润泽肌肤,不似别的粉青重涩滞;胭脂是上好的胭脂拧出汁子来,淘澄净了渣滓,配了花露蒸叠成的。用时只拿细簪子挑一点儿抹在手心里,用一点水化开抹在唇上,鲜艳异常,若打了颊腮,甜香满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