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得院内是贾蓉的声音说话。须臾进来,给他老娘姨娘请了安,又向贾琏笑道:“才刚老爷还问叔叔呢,说是有什么事情要使唤。原要使人到庙里去叫,我回老爷说叔叔就来。老爷还吩咐我,路上遇着叔叔叫快去呢。”
贾琏听了,忙要起身,又听贾蓉和他老娘说道:“那一次我和老太太说的,我父亲要给二姨说的姨父,就和我这叔叔的面貌身量差不多儿。老太太说好不好?一面说着,又悄悄的用手指着贾琏和他二姨努嘴。二姐倒不好意思说什么,三姐似笑非笑,似恼非恼的骂道:“坏透了的小猴儿崽子!没话说就别说!多早晚我才撕他那嘴呢!一面说着,便赶了过来。
贾蓉早笑着跑了出去,贾琏也笑着辞了出来。走至厅上,又吩咐了家人们不可耍钱吃酒等话。又悄悄的央贾蓉,回去急速和他父亲说。一面便带了俞禄过来,将银子添足,交给他拿去。一面给贾赦请安,又给贾母去请安不提。
却说贾蓉见俞禄跟了贾琏去取银子,自己无事,便仍回至里面,和他两个姨娘嘲戏一回,方起身。至晚到寺,见了贾珍回道:“银子已经交给俞禄了。老太太已大愈了,如今已经不服药了。”说毕,又趁便将路上贾琏要娶尤二姐做二房之意说了。又说如何在外面置房子住,不使凤姐知道,此时总不过为的是子嗣艰难起见。为的是二姨是见过的,亲上做亲,比别处不知道的人家说了来的好。所以二叔再三央我对父亲说。”只不说是他自己的主意。贾珍想了想,笑道:“其实倒也罢了。只不知你二姨心中愿意不愿意。明日你先去和你老娘商量,叫你老娘问准了你二姨,再作定夺。”于是又教了贾蓉一篇话,便走过来将此事告诉了尤氏。
不提贾琏等如何行事,只说这日邢夫人唤了菊香过来,道:“我恍惚的听了下人们悄悄议论说琏儿在外头要娶个二房,可有这事没有?”菊香惊讶道:“太太听谁说的,我并没听说这事?如今琏二爷在服,如何能在外头娶二房?”邢夫人也诧异道:“昨儿我听了一耳朵,婆子们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说是东府太太的妹妹,花朵一般的美人,琏儿看上了,要娶做二房。如今也别问谁说的,想是不能空穴来风。琏儿并不是我肚子里出来的,我也不耐烦管,还是让凤丫头操心去吧。你平日里和平儿交好,告诉她一声,让她主子自己揣度去。”
菊香听了,走到凤姐院里,找了平儿,告诉了她。平儿气道:“奶奶平日里恁般操劳,有个哥儿还掉了,还不是为着二爷日后?以前的事也不提了,如今奶奶还病着,就往奶奶心上插刀子,况且二爷在服呢,竟也不顾,我去告诉奶奶去。”菊香一把拉住她,道:“如今还不作准,虽说太太平日对二奶奶淡淡的,只三姑娘出嫁时,二奶奶还病着呢,却竭尽全力的出来料理,我们太太感动着呢。这回不过听着了风声,叫我告诉你一声,省得你主子吃了亏。你何不打听准了再去回二奶奶,一则不致后来打听准了竟不实,虚吓了她,你也得不是;二则你打听了原委,心里先有了章程,再告诉她,她岂不更信重你?”平儿点头道:“多谢姐姐,这事若果是如此,待料理清楚,不止我谢你,必要奶奶好好给太太磕几个头去。”菊香点头去了。
平儿这些年跟着凤姐管家,手段尽有,又平和怜下,下边愿意给她办差跑腿的无数。她找了两个口风紧且与东府下人们联络有亲的小厮,如此这般的吩咐了一番,不过两日,已尽知贾珍、贾琏、尤氏二姐之事。
却说东府,那日贾珍过来和尤氏说了贾琏要娶尤二姐做二房的事。尤氏却知此事不妥,因而极力劝止。无奈贾珍主意已定,素日又是顺从惯了的,况且他与二姐本非一母,不便深管,因而也只得由他们闹去了。至次日一早,果然贾蓉复进城来见他老娘,将他父亲之意说了。又添上许多话,说贾琏做人如何好,如今凤姐身子有病,已是不能好的了,暂且买了房子在外面住着,过个一年半载,只等凤姐一死,便接了二姨进去做正室。又说他父亲此时如何聘,贾琏那边如何娶,如何接了你老人家养老,往后三姨也是那边应了替聘,说得天花乱坠,不由得尤老娘不肯。况且素日全亏贾珍周济,此时又是贾珍作主替聘,而且妆奁不用自己置买,贾琏又是青年公子,比张华胜强十倍,遂连忙过来与二姐商议。
二姐又是水性的人,在先已和姐夫不妥,又常怨恨当时错许张华,致使后来终身失所,今见贾琏有情,况是姐夫将他聘嫁,有何不肯,也便点头依允。尤三姐虽不十分信贾琏日后给二姐姐扶正的话,但从今往后二姐姐终身有靠,总比与贾珍混着强,遂不言语。尤老娘当下回复了贾蓉,贾蓉回了他父亲。
次日命人请了贾琏到寺中来,贾珍当面告诉了他尤老娘应允之事。贾琏自是喜出望外,感谢贾珍贾蓉父子不尽。于是二人商量着,使人看房子打首饰,给二姐置买妆奁及新房中应用床帐等物。不过几日,早将诸事办妥。已于宁荣街后二里远近小花枝巷内买定一所房子,共二十余间。又买了两个小丫鬟。贾珍又给了一房家人,名叫鲍二,夫妻两口,以备二姐过来时伏侍。那鲍二两口子听见这个巧宗儿,如何不来呢?
且说他们这里兴兴头头的办起喜事来,那厢平儿已打听清楚,心里有了章程,去回了凤姐,凤姐大怒,骂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