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毕方已经撤了林子,散了醉雾,月光如水一般倾泄下来,在黄土的坡地上缓缓流动着,不知怎地,孟忧望着这月光,竟想起晔夕来。
想到他将她抱在怀里,说会保护她一辈子,想到他给她做丰盛的饭菜,给她盛饭夹菜,想到他给她揽了云霞织成了两身一样的衣裳,这么穿在身上,好似她们本该就是一对。
他说,“今日早些回来。”
但是她忘了,忘了怎么回去,忘了那里是家还是幻境,忘了今日是那个少年同她约定好的生辰。他没有名字,她给了他名字,他没有生辰,她就说等门口那株紫鸢尾开花就是他的生辰。
今日出来的匆忙,偶然一瞥,那花苞好似已经开了一半……
少年倚在门口,同她招招手,“阿卿,开饭了。”
她没有回去吃饭……他是不是该急了?
她走了这么远,远到找不到回去的路了,他是不是该出来寻她了?
他寻不到她,是不是又该害怕极了?
就这么想着想着,孟忧竟是觉得远处有一个身影像极了他,正疾步而来。
明月,清风,一条青色的剑穗在风中轻扬,不束发的少年,踏着月光而来,眉上带了慑人的寒意,足底生风。
“哦,呵呵,是西地人主驾到了,真是有失远迎。”
毕方略做惊讶,似笑非笑的看着那踏月而来的少年,低下头,略显轻浮的说道:“人主所为何事而来?”
“我来寻我的妻子。”
晔夕很是淡然的走过去,一把将地上的孟忧抱起,“既然现下已经寻到了,也就不多做叨扰了,告辞。”
毕方却是一挥翅膀,调笑道:“来者皆是客,既然都来了,那就让本尊好好尽一番地主之谊吧。”
一袭黄沙又铺天盖地而来,晔夕一手抱紧孟忧,一手以剑相挡。
那黄沙中钻出飞身而来的毕方,它的嘴很小,却非常锋利,一口就衔去晔夕的一块血肉,咀嚼着飞到了另一棵树上停住,咂咂嘴,说道:“以前就想尝尝西地人主的味道了,没想到这滋味也是非同一般的好!嘿嘿,那本尊就不客气了,两人,本尊都收下了。”
孟忧使出最后的力气,在晔夕的怀里推搡着,“晔夕,你快走!”
晔夕却是把她放到一棵树下,让她倚靠在树上,他俯下身来,用唇在她额头轻轻点了点,低声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帮你杀了它。”
少年提起一柄长剑,剑穗纷飞,一身新做的紫衫染了鲜血,黄土掩面,走得干净利落,连头也未回。
孟忧望着少年决绝的背影,想唤住他,却难以再出声。
晔夕,别走……
她做了一个长长的梦,孟忧有无尽的樱花雨,树下有一个少年怀里抱着剑,抬头仰望着她,她唤少年,“未名,你可喜欢这场雨?”
少年单膝跪地,头也不敢抬了,“殿下给的就是最好的。”
无趣,她从树上翻身而下,却失了重心,向树下那少年直直扑去,少年身形单薄,与她滚做了一团。
身后有谁在唤,“阿卿……”一声比一声急切。
她望向面前的少年,他的面容慢慢模糊不清,本就单薄的身形开始犹如碎片一般消散开……
她也不知怎地,突然觉得心头莫名一痛,用力去抱那个少年,却是扑了个空,一股莫名的酸楚感扑面而来,好像有什么丢了……
“阿卿!阿卿!快醒醒!”
她慢慢睁开眼,随即就感觉到自己正被一个灼热的怀抱紧拥着。
“阿卿……阿卿……”少年沙哑着声音,一遍一遍叫着她的名字,带着歇斯底里的绝望,眼泪慢慢从他的脸上滑落滴在她的新衣裳上,湿了一片紫鸢尾。
“你看你,怎么说着说着就哭了?”
孟忧轻笑出声,“这么大个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
“是我的不是……”晔夕勉强扯出一抹笑,慌忙拭去泪水,“怎么就哭了呢?……变丑了,阿卿不喜欢我了,可怎么办?”
孟忧轻咳了一声,掩饰了几分,换了个话题,“它死了么?”
“它……”
还未说完,一圈火球就朝着她们砸来,晔夕忙抱起孟忧,左绕右跑,堪堪躲过了几个,却还是有一大半都砸在了他的后背上,他咬着牙,不让血从口中涌出来。
孟忧含着泪,轻抚上他的脸庞,“晔夕。”
他微微一笑,答了一句,“嗯,我在”,继续避躲着。
晔夕低下头对她说:“出口就在那堵墙后面么?”
孟忧回过头,一看,不知何时,她们已经逃到了那日熟悉的地方,望着那堵爬满青苔的墙,猛然不可置信的看向晔夕,“你……”
晔夕却是笑着点了点头,“那就是了。”
彼时华光在四周炸开,空中盘旋着数不清的毕方,恶狠狠的冲她们喷着火球,犹如热浪袭来。
孟忧屏住了呼吸,纵然历了几世的劫,活过了几百万年,却从来没有哪一次遇上过这么多神兽!
然而,挡在她身前的少年却是面不改色,一派风轻云淡的使着自己悟出来的法术,一手持剑,一手划下符咒布下层层结界,仿佛这天底下没有什么能撼动他分毫。
这一刻,孟忧竟觉着这个少年就是她的撑天柱,天塌下来了,也有晔夕为她顶着。
“杀我太子!抢我灵丹!伤我族人!闯我禁地!西地人主,今日取你性命,你可有怨言?”
那毕方盘旋在空中,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