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缓缓跪下,重重叩下头去,那并非情侣间的哀求,而始终是君臣之礼。
“今晚打扰了,草民告退了。草民明日便会从府邸迁出,草民已在京中找了地点落脚,会在那边等你消息。”
明炎初和玄武对望一眼,忽然之间从对方眼中看到震惊之色,妙音也是脸色大变,声音微哑,“岷州的案子……”
星空下,人声繁杂。靠得近的人似乎听到一段不可思议的话语,站得远的人只看到一场古怪又美丽的意外。
听到的人,有不解含义的百姓的,于是不明所以,有的颇知朝政,于是无比震惊。
后来,关于他们这些人的故事,民间流传着许多说法,但绝大多数人都不相信,认为只是穿凿附会。但那时对于已位居淑妃,在深宫激斗的素珍来说都没有关系了,因为,惟有当时是真实的。
星辰知道,灯火知道,经历过的人知道。
白虎恨恨看了素珍一眼,抬眼看连玉,他眉眼无波,风华淡定,稳厚平静,并未有所动。他始终是皇帝。
这时双城突然也伸手握住连玉手臂。他目光深深落到她的手上。
素珍缓缓起来,她就知道这个结果,今晚星光灿烂,但注定与她无缘,所以她许下了来日之约。
她心中冰凉,却冷静地转过身,一步一步往来时的路行走。
人们依旧惊慑,但这次,竟有人主动让开了前行的路。
仿佛看到人群中李兆廷投来一瞥,目光深沉鸷寒,素珍并未回应。
她已尽了她所有的努力。如果没有冯家的事,她会对这个男人死缠烂打到底,可是,就因为中间隔着冯家,她反而不能将所有自尊都丢弃,因为那样,连玉还是会怀疑她所做一切只为翻案,并非真心。
她已做了决定,若等不到连玉的消息,无法重回朝堂,就自尽殉父。
也许,只有她死了,会让连玉看在旧情份上,推翻先帝的决定,替冯家证明清白。她不是阿萝,所以只能如此,也成全了自己的自尊。哪怕,她委实不想死,她害怕。
不知走了多久,终于走出人群,耳畔传来熟悉的声音,“珍儿,你真傻。”
她侧身看去,只见冷血在暗影里缓缓走出,他应该跟了她很久,他眼中通红如血,他说,“我带你走。”
素珍低道:“冷血,我知道,你一直在看着我。谢谢你方才没有走出来,让我把能说的都说了,谢谢你包容了我这么久,可是,我还是不能跟你走。”
冷血定定望住她,良久,勾唇一笑,“那我也不能再陪你下去。因为我不喜欢没放弃了自尊的珍儿,我不能亲眼看着你把一身骄傲都埋葬了,变成一个可怜可恨的人,我不想自己最后讨厌你。”
“我欠你的钱永远也还不清了。你保重。”
素珍没有反驳,只
是慢慢走上前,用力抱了抱他。
她一直镇静,可是当这个清冷又温柔的男子转身瞬间,眼泪却像断了线的风筝。
*
夜市很快又恢复了热闹,没有了素珍的夜市依旧美丽醉人,不会因此而改变,不同的是,许多人都仿佛多了些了悟,当中这白衣男子和两名姑.娘身份似乎非比寻常,都一时忘了猜谜,在一边悄悄打量着。
几名富贾态度更是殷勤,“慕容公子,请。”
明炎初报的是皇族大姓之一,慕容。
双城心中一边是苦涩,一边是微笑,但最终还是胜利的笑意占据一切,“谢皇上。”
妙音没有吱声,心中早被愤怒占据,她猛地抬头,想讽刺双城数句,又想,若连玉不向她道歉,她一定要他后悔。
而明炎初几人看着连玉,正等示下,去解灯上谜面,连玉突然将双城双手轻轻放下,侧身对妙音作了一揖。
妙音眼眶微酸,心想,好,我原谅你,却听得他道:“妙小姐,今晚得罪了,是朕失礼,朕会让小初子带人在此侯命,若你喜欢此间景致,可留下观赏,若你想回宫,就告诉他。朕改日再设盛宴赔礼。”
他说着一步上前,对几名富贾道:“请让全城百姓继续猜谜玩乐,这灯鄙人将以两倍价钱买下,一则用以支付百姓射谜费用,二则狂欢过后,请将它转赠给这位姑.娘。”
他说着伸手指向双城。
“是,公子请放心,小的们一定谨遵吩咐。”
富贾们点头如捣蒜,心中都窃喜非常。
青龙等人却全然惊住,双城眸光成灰,怔怔看过去,可这人朗声吩咐的同时,脚步已踏进了人群中。
“白虎,你和青龙负责带人保护顾姑娘;玄武,妙小姐的安危由你负责。谁都不许跟来。”
他一路奔走,途中臂膀一伸,似乎夺走了一个年青男子的什么,那人愣了一下,大声叫道:“我的折扇……”
明炎初飞步上前,再次默默的拿出一颗金裸子,清清嗓子,“我家爷的癖好有些古怪,公子稍安勿躁,这是我们的一点小小补偿,给。”
男子眉眼一亮:“我家里还有很多折扇,需要过去再挑几只吗,保证可以满足不同服饰的搭配。”
明炎初:“……”
*
走到运河岸侧,看着来往的人们,温馨的一家子,亲密的情侣们,看着他们将盏盏荷花灯,放进河里,含笑许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