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李兆廷点点头,又淡淡笑道:“魏老师今儿有没有和你说什么?连玉通过你给我来信叙述冯素珍被囚一事他可有怪你?”
听他这般问道,司岚风神色也显得有丝微妙,压低声音道:“今日一早便和魏老师碰面了,他问我,连玉去信,当时为何不先告诉他?”
“你如何回答?”
“我说,因为我也想你借此剪除连玉,但又怕事后公子怪罪于你,就还是瞒着你发信了。”
“聪明。”李兆廷颔首,又眯眸远眺,“有些事,他做得过了,瘟疫投毒,我尚未决定,他擅自行动,以冯素珍要挟连玉,此举也过于下作,不说我和冯家渊源,便是我和冯素珍素不相识,这样的胜利也非我所希冀的。”
“只是,他辅助我有功,我也不便过于追究。魏老师这人,既有忠心,也有野心。”
“但魏老师……依岚风看,目前对公子还是相当敬重的,不至于……”
李兆廷唇角微微动了动,“那是现在,谁敢说永远如何?当一个人越接近权力巅峰的时候,他的***就越大,连自己也说不准。”
司岚风先是怔了一下,而后点头,“公子,魏军之中,好几名副将都是忠于晋王爷忠于公子的,哪怕魏老师有野心,他们都会追随公子,岚风也一样,我们手上也是有兵的。”
“是,我和他们建交多年,这就是冯少卿教我的,永远都要有准备,不要把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
“所以你此次才不惜为冯姑娘与魏老师有所摩擦?”
“难道还能有别的理由不成?”李兆廷淡淡说着,话锋一转,“这女人没什么可谈的,岚风,你去替我办两件事,一、对连捷用刑,看能不能问出逃军集合的地点,连玉城府,嗅到边关的危机,以两万大军掩护,把剩下七八万人送走了,还有权非同的病军,这算下来,几近十万之数,哪怕我手中军力要多上倍余,还是祸患。”
“可便连霍长安也已战死,他们哪还有可将领军队之人?”
“别忘了权非同。”李兆廷的眸光一点一点深了,“不过,以孝安的性格,目前倒是绝不会和权非同合作。”
司岚风正疑惑,又听得他道:“第二件事,替我把一个人找回来。”
“谁?”
“就是权非同。”
“公子是要把他孝安的慕容军分隔开来吧?”
“不,我需要一个人来牵制魏成辉。他,是最好的人选。其他的人,不论是你,无情,还是黄中岳那老狐狸,在我看来,想与魏老师在朝中鼎足抗衡,都还嫩着。”李兆廷缓缓说道。
*
无情进屋的时候,素珍是恍惚无觉的,连有人进来也不知道,坐在床上抱着肚子不知道正想着什么,她头上裹着纱布,双肩血迹隐隐,从里面透到衫上,裤上膝盖的位置也是暗红一片,他的声音突然便哽在喉间。
“珍儿。”终于,他低低唤了一声,脚步一迈,便想过去把这个他自小捧在手心里的妹子紧紧抱住。
素珍一惊,猛然警惕看去,发现是他时,她蹭地一下站了起来。
“是你。”她微微一笑,突然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只破盏,用力扔过去!
无情本能地侧身避过,素珍冷眼看着,她想哭,却是再也哭不出,因为这世上会不避她打骂撒泼的人已然不在。
“你知道了……这就是你我重逢你送的礼物?”无情指着地上破碎成更多碎片的盏子,轻声反问。
“我还想打你,冯少英。”素珍缓缓说道,目中是满满激烈之意,“霍长安的命,追命的命,你还给我!”
无情把她凝住,“追命的事,我和你一样难受,甚至,我比你更痛苦,你当时不在,我却是亲眼看着……”
“人命不是席地翻滚,不是一句痛苦难过就可以表达!冯少英,你知不知道,你都帮魏成辉李兆廷他们做了什么?不仅追命和霍长安,还有那二万军士的性命……你怎么能助纣为虐,爹爹往日是怎么教我们的,你都忘了吗?”她一步一步上前,一字一字追问。
“够了!”无情冷笑一声,“我知道你在魏老贼手上受了很多苦,这笔账,我定要为你讨回来!但你有什么理由职指责我?冯素珍,你爱上了自己的仇人,怜悯灭你满门的敌人,难道这就是爹爹往日教你的?”
素珍哈哈大笑,眼中都是无言的悲哀。
“哥,”她低声道:“你为何一直不来找我?除去那一次,后来,你有很多机会可以跟我好好谈一谈,你是怕我偏向连玉吧,是以先判了我和他的死罪,可是只要你再和我见上一面,你会明白,很多事情,根本不是我们原来以为的那个样子。”
“珍儿,你从前对李兆廷是何等卑微?你从来就是个为情而犯傻的姑娘,对连玉亦然,我找你,你会把连玉的谎言转赠于我,有意义吗?”无情也是笑了。
素珍闻言,她低头半天,方才抬眸说道:“原来,哪怕在哥哥心中,我也是个为爱李郎而低贝戋卑微的姑娘。你和李兆廷一样,只有连玉,他知道我是什么人。这天和地它们知道我冯素珍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