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皇帝靠坐在龙椅上,听着下面一个白胡子老头儿喋喋不休慷慨激昂陈述着江南水患的事情,忍不住打了个盹儿。一旁伴驾的带刀侍卫看到,马上小声咳嗽一声提醒,万历被惊醒过来,马上坐直了身子。这些带刀侍卫可不简单,大都是各功勋贵戚的公子哥儿,和万历那是从小的交情。万历朝着侍卫递去一个感谢的目光,回头看着大殿下面的白胡子老头儿,又开始犯困,这些个官员,本就一两句话能说清楚的事情,非得给你长篇大论一番,不显得自己腹有文章,好像就低人一等似的。
万历一只手枕着脑袋,心里叹了口气想着待会儿怎么和百官解释宫殿坍塌的事情,眼角一瞥,这白胡子老头终于讲完啦,万历没好气挥了挥手,这位年过半百的官员退回了文官队伍。此时万历还未亲政,天下事他有知道的权力,但至于怎么处理,还是要张居正拿主意和太后商议做出决定。
万历叹了口气,搅尽心思都想不出如何解释宫殿坍塌之事,就在此时,文官队伍最末端又走出一位白胡子老头儿,万历看得嘴角抽搐,看清这官员从文官队伍末端出来,朝服上又绣着獬豸,知道是一位御史,便懒得理这些整日里搬弄是非的家伙。
百无聊赖之际,万历听到这位老御史大人声音洪亮道:“臣闻昨夜天降湘雷,有凤鸣于皇宫,又观皇城有佛光盘踞,实乃我大明千秋万代之祥昭,臣以为陛下应书示天下,告御万民,以全……”
万历听闻至此,心中猛然一振,这位老御史接下来的话还哪里听得进去:对啊,朕就说国师自龙虎山突心血来潮,偶得一卦,卦象显示有凤孕于皇城。国师一番推算,知时日为昨夜,便遣一后辈道法高深者赶至京师秘报于朕。朕闻之,遂遣散凤出之地宫女内侍等人,命侍卫层层把手,果不其然,及至午夜,忽有凤鸣之声震彻,霞光大作,只见金凤自殿宇内而生,乘金光飞天而去,毁坏殿宇,实乃其阻挡了金凤去路。“
想到这里,万历皇帝大喜,看着下面慷慨激昂的白胡子老头儿也顺眼多了,万历仔细一看,原来这位老御史就是前几日反对万历封梦姑为妃的那个不开眼老头儿,脸色顿时拉了下来,就在此时,只听老御史继续道:“此外,凤飞于天,又在后宫,毁坏殿宇,这是天降警示,陛下快及加冠之年,而后宫空空如也,太后年事已高,心力渐有不及,古人云,后宫不可一日无主,后宫不安,何以安天下,故此,臣以为,百官者以张相公为首,应立即选定后宫之主,以安天下。”
万历皇帝拉着一张脸听到这里不禁眉开眼笑,感情这位老大人今日是要说朕娶媳妇儿的事,万历心里一阵欢喜,想到自己可以挑选一个可人儿的伴陪在左右,不禁有几分期待,念头一转,又想起前两日惨死的梦姑,想起她温柔可人的模样,一时间又意兴阑珊,那股喜悦被冲淡了不少。
万历皇帝看着殿下的百官,前几日还喊打喊杀以死相胁不让他封梦姑为妃,今日却又催促他早日选定皇后,一时间真琢磨不透这些官儿了。就在此时,大殿一角一个小内侍朝着店内张望一阵,眼看百官此时为方才老御史提出了选后之事分为两派正争得面红耳赤,丝毫没有注意殿上的皇帝,这才悄悄一溜儿烟从一侧弯腰上来,附在万历耳边悄声说了几句。
万历皇帝脸上露出一丝兴奋,随即扫了眼殿下的百官,赶忙换上一幅忧郁的神色,用力咳嗽一声,待到殿下安静,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唉,梦姑之死还未有定论,江南水患不断,现下朕实在没有心思考虑选后之事,然昨夜凤鸣于后宫之中……“万历皇帝将方才所想和百官缓缓道来,心里却不以为然道:”什么凤鸣,只不过是小四姑娘叫了一声而已。“万历接着道:”众位爱卿既然提出此事,定是为我大明江山社稷着想,既然如此,此时就交给张相公牵头去办吧。朕昨日偶感风寒,有所不适,这就退朝吧,都散了吧。”
万历皇帝说着从龙椅上起来,在内侍的搀扶下缓缓朝着殿后走去,一转过屏风,马上换了一幅振奋表情,生龙活虎抓着小内侍的胳膊道:“人呢,在哪里了呢?”
小内侍被万历抓得手臂发疼,赶忙道:“人在宫门外候着呢,没得陛下点头,没人敢放他进宫。”
万历闻言,急忙道:“去去去,赶快将他带到朕的御书房来。”
小内侍答应一声,赶忙低头转身就走,刚走两步万历皇帝在身后又喊道:“哎哎哎,你等等,还是将人直接带到几位道长休息的地方去吧,你告诉几位道长,待朕去和太后请安,换了衣服就过去。”
小内侍答应一声,又赶忙转了出去。
皇宫门外,一个身影站在远处左右徘徊,焦急得时不时朝着宫门张望。此人正是锦衣卫千户左冲权。话说自伊万几人进了京城,就被左冲权盯上了,待伊万几人入住悦来客栈,和徐公子来往以及后来去到张相公府上,左冲权只是远远的缀在后面,不敢靠近,直至那夜伊万几人从张相公府上出来发现有人跟踪自己,伊万用了一些小计谋,果然将左冲权引了出来,看他出手狠辣,正想教训一番时,只见左冲权看了眼伊万,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张嘴哭喊道:“老祖宗,晚辈终于等到你啦。”
左冲权哭得那叫一个凄惨,仿佛有天大委屈一般。伊万也是被左冲权的嚎啕大哭弄得一时反应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