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徒们沉默了,道生天给了他们巨大的荣耀,尽管这些年一场场的骗局、波折被揭发出来,他们觉得这其中或许有些不对,但仍旧难以承认。
但是无人再度反抗,权威者的话即是真理。
“好了,莫再胡闹,下去吧。”道天上师话音一落,那道徒攀紧的石壁碎裂开来,随着一声惨叫与落水的声音,那道徒的身躯沉入水底,魂魄被分离出来,茫然地飘进了水中的酆都倒影。
此时水中的酆都起了变化,随着一阵水波浮动,一块砖石徐徐自水底浮出,渐渐地,露出了一座城池的缩影。
缩影虽小,城池却极为辽阔,八座尖塔拱卫着正中央一尊巨大的雕像,那雕像身影模糊,隐约只见是个老者。
八位道天上师目露激动之色,道:“酆都雏形已成,诸位同门,这八座塔代表除酆都外其余八狱,稍后我们便各据一塔,只要取得天魔认可,便能成就酆都大帝,那几个伪狱主各自为政,绝无可能与酆都大帝相抗衡,从此我们便可操手轮回,镇压天道!”
道生天等这一天等得太久,应则唯心在飞升,并不留恋一界轮回,酆都大帝便只能从他们中择选。
这些人的寿元不多,这是他们最后的寄望,即便不成酆都大帝,捞个狱主做做,待功成之时,也位比一洲之主。
而就八位道天上师各自占据一座狱塔时,圆湖外忽然传出一声怪响。
这声音仿佛流星曳过长空一般,随后,悬空山外的虚空,裂开无数条缝隙,这缝隙仿佛有意识一般,放出一股无法抵抗的吸力,绝大多数道生天道徒来不及抵抗,便整个人被吸入裂缝中。
最后一个就位的道天上师一愣之下,勃然大怒:“能转移这么多人,必是那竖子启动了苍穹断界!你在哪儿?既然来了何必藏头露尾!给我现身!”
化神第三衰一怒,立时整座悬空山震动不休,从山腰处猛然裂开一块山岩,迅速朝着山顶飞来,但那山岩飞到一处裂缝附近时,却忽然停住,无论道天上师怎样发力,也纹风不动。
岩石山道上,一个年轻人抱着一个年幼的小弟子,后者仿佛被惊呆了,愕然地看着这一切,道:“师、师兄,上师们怎么了?”
“人心不足而已,弱的时候想变强,变强了想更强,更强了后想恒强,所以总会干出些神憎鬼厌的事。”站在那里的正是嵇炀,大约是感受到了即来的一场嘴仗,便在那些老家伙发功前,把抱在怀里的小弟子塞进了虚空裂缝中,“年迈多病,得治治了。”
小弟子乖巧地趴在裂缝里,问道:“师兄师兄,我们修道,修到上师们这么厉害的时候,都会变坏吗?”
嵇炀道:“大多数时候不是人心坏了,只是坏人老了而已。”
小弟子担心道:“你留下,会被罚吗?我可怕他们罚我爬石阶了。”
“无妨,等我把这儿清理干净了,就把所有的石阶都拆了。”
小孩子就该养点肉,爬楼什么的……跑瘦了硌手。
也就是这么一个念头盘桓的功夫,四面八方的攻击咆哮着朝他打来,随便一个便是毁山翻海之能。
下面占据八座狱塔的道天上师估计着那块岩石被打得投胎都要等十万年才能拼回魂儿时,冷哼道:“狱塔只有八座,这时候潜入道生天,居心可见一斑,可惜,此地没有叛徒的位置。”
他刚说完,对面的人陡然变色。
“当心!”
眨眼的刹那,刚刚嘲讽的道天上师浑身一震,随后整个人如同被定身一般僵在原地,背后同时也出现一个人影,轻轻一推,他的肉身便四分五裂,掉入湖中。
“这就有位置了。”
余下七位道天上师并不能离开狱塔,他们脚下的狱塔已经启动,一旦离开,便宣告放弃争夺酆都大帝的资格,但是不离开,他们这些人加起来,也不能和真正的狱主抗衡。
不过……
就在众人惊怒之时,道尊像的模样渐渐清晰了起来,随后七道乌芒飞向那些道天上师的方向,逐渐在他们头顶凝成一顶帝冠的模样。
而嵇炀没有。
于是其中有人冷笑道:“你看看天魔是谁?一个道生天的叛徒,道尊不杀你已是恩典,还妄图获得认可,可笑至极!”
这就是他们的自信所在,山海之间的道尊像虽被摧毁,但数百年的经营,他们仍能让道尊作为天魔,唯有获得天魔认可,才能成为酆都大帝,显然叛徒没有资格。
嵇炀看起来并不在意,凝视着那乌芒闪烁的道尊像片刻,轻笑一声,道:“我先前唯一不懂的是,为什么师者从不亲自出手去阻拦我,现在看来终于有答案了。”
“你什么意思?”
“师者从头至尾都没有想过自己去做这个酆都大帝,不止是因为他只想飞升,还因为从始至终……道尊和他属意的酆都大帝人选,只有我。”
有人困惑,有人愤怒,有人觉得可笑,但就在那七顶帝冠重重落在他们头上时,所有道天上师的脸色都变了。
血、骨、肉、魂、灵,在那顶象征着狱主的帝冕戴上之后,急速地被抽离,所有人如同待宰的羔羊。
“你们都是我的祭品。”嵇炀道。
世间再没有这样奢侈的祭品,人界几千年资源堆积出来的、整整七个已入“衰”的化神后期,而吸收了这样的祭品后,中央的那尊道尊像终于活了过来。
他逐渐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