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安的夜风如同浸过一层寒水一般,吹得人浑身上下一阵战栗。
苏玉出了房门便将自己的那件对襟披风裹在了身上,以最快地速度跑到苏府大门口处,蹑手蹑脚地打开了大门的门栓。一声细小的“吱呀”声划破了宁静夜色,苏玉闪身而出合了大门,一扫眼前,却怔在了原地。
秦砚呢?苏玉将自己隐藏在苏府门前葱郁树木的阴影里,方才叶责不是说他在苏府门外等候么?
肩上突然被人轻轻一拍,苏玉心中一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反压住那只手转身,右手成爪径直袭向那人咽喉处。
掌下温润细腻的肌肤是如此熟悉,在凄寒夜色中带来一缕淡淡的温热。还未看清那人的脸,苏玉便松开了手,将手收了回去,苏玉蹙眉道:“你不应该在这种情况下从背后拍人肩膀的,习武之人十个中有九个会反手掐住你的喉咙。”
秦砚轻轻抚了抚自己的颈部,无奈苦笑道:“以前不知道,这次是真的受教了。”
苏玉向秦砚身后看了看,只有两匹枣红色的汗血宝马正甩着马尾打着响鼻立在那里,问道:“只有我们两个人一道前去校场?”
“嗯。”秦砚将马从树木丛中牵出,“因为事出紧急,出兵的时刻定在了今日清晨,苏老将军已然先一步赶去校场宣旨,我想你应该也想去送苏少将军出征,便转回来叫上你一同前去。”
苏玉目露感激之意:“多谢秦大人好意。”
秦砚将缰绳递给苏玉:“上马走罢。”
“等下。”苏玉一手接过缰绳,一手将那件月白色的披风扔给了秦砚,见秦砚抱着披风兀自有些怔神,苏玉抿了抿唇,解释道,“夜深露重,这般没有遮挡御马行路一般人会吃不消,我那边正巧有一件你以前留下的披风,便顺手给你带过来了。”
说话间,苏玉已然翻身上马,却轻抚着身~下汗血马背上柔顺的鬃毛并不看着秦砚。
秦砚清俊的眉眼弯了弯,将披风穿戴完毕后跃上马背。
苏玉率先一鞭子抽了下去,狂奔的马蹄在砖石的地面上激起一片“哒哒”之声,秦砚随后跟上,由后方紧随的位置逐渐追成了两人并行。
凝视着苏玉专注与前方道路的侧颜,秦砚温声笑道:“这披风是我们以前一同出游时被你划了一道口子的那件罢?当时你将它拿回去说要替我补好,事后却撒娇耍赖怎么都不还了。”
苏玉尴尬一笑:“其实也不是我故意不还你,你也知我不善女红,补完了之后才发觉针脚歪七扭八的,又懒得再改,索性便将它丢一边了。”
秦砚闻言单手御马,另一只手掀起披风内侧一看,果然有一道针脚诡异的线痕蜿蜒其上,看起来异常丑陋。
抚了抚那道缝痕,犹如轻触最为亲近的恋人那般,秦砚嘴角温润笑意漾起:“也幸好你当时没有将这披风给我,否则以今夜这般疾驰的速度,若是没有一件抵御风寒的衣物,怕是真的会经受不住。”
苏玉将手中缰绳拽的更稳了一些,问道:“说来今日你与父将入宫,是如何劝说太后同意此事的?”
“有了苏逸少将的那封手书,自然一切都好办许多。”秦砚顿了顿,继续道,“再者如今两国交战,睢阳王尸位素餐,派出援兵去边关本就是理所应当。”
“即使现在边关驻守的是苏家军?”
秦砚毫不犹豫点头:“不管现在镇守边关的士兵出自哪个军营。”
苏玉沉默。
“我知你在担心,也知那些安慰的空话并不会让你更加好受。”秦砚道,“但睢阳王一事今日太后得知的时候非常震怒,两国交战期间私通外寇残害忠良,本就是叛国的大罪,太后定然不会轻饶于他。今晨出兵的不只苏家军一支,萧山军亦接到了懿旨,两军联合一起出征,相信苏逸少将必定可以化险为夷。”
“萧山军?”苏玉神色微动,“太后也同意了萧侯今日出兵?”
秦砚摇头:“萧侯年纪渐长,这几年已然逐渐将手中的权力下放到他几个嫡子手中了,这次带兵出征的便是他的嫡长子萧致越,亦是此次出征的主将,此人骁勇善战,苏二小姐应该听过他的威名。”
“我们苏家兄妹几个是自小听着他的故事长大的,大哥向来崇拜与他。”苏玉合了合眼道,“如此的配备,确实能让人松一口气。”
秦砚笑道:“既然是苏老将军亲自入宫去与太后议事,自然不会让苏家吃半分亏的。”
苏玉侧过头来瞥了一眼秦砚,竟然从他那惯有的怡然笑意中看出了隐隐的赞赏之意。
夜间策马行路因为看不清脚下,本就比白日里要慢上许多,待到苏玉与秦砚二人来到苏家校场,天边的墨云微微露出了太阳的上半部分,深处已然被红霞一丝一丝晕染开来。
校场门口依旧有人驻守,看到苏玉与秦砚之后端正行了一礼道:“苏老将军与少将军正在给弟兄们训话,估计马上就能出来了。”
苏玉抿了抿唇:“那我们便在这里等他们。”
话音刚落,便从校场内传来一声高昂的呐喊,声音激昂有力,苏玉一下便听出那是苏逍的声音。苏逍的口号声刚落,一声接着一声的“杀——!”便在清晨寂静的校场中回荡,声音响彻云霄,震破山河,带着对于生的敬仰与死的抗争,饱含数万士兵们对侵入者与背叛者的血海深仇与厌恶鄙夷!
驻守门口的几个士兵们亦被这样的氛围所感染,整齐转向声音的来源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