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里确实有传闻,说白家大少爷疯了,把自己母亲的棺材给啃了个稀巴烂。也正是因为这样的消息传到了将军府,所以郭老将军才动了怒,也才把他支派到白家来问情况。
郭闻朗一脸无奈,“不用看了,我信,外头也都是这么传的。但还有个事儿,我父亲,也是我父亲啊,不是我。”话还没说他就先解释,“是我父亲听闻白家送葬只派了个管家跟着,府里姓白的没一个人去给主母送葬的。他觉得这个事儿不太好,也确实有点儿挂不住脸面,毕竟那也是他的亲外孙女嘛!所以就想问问你们,这是怎么个意思?”
白鹤染笑着答:“没错,带队伍的确实是只有一个管家,其它就是抬棺的下人。但跟着一路扬纸钱的人却不少,足足有八个,也算是很气派了。”
“哎哟天赐公主,扬纸钱的人再多,那不也是下人吗?老太爷的意思是,咱们自个儿家里怎么不出几个人啊?她好歹是主母,一般情况下主母发丧那可是大丧,府中子女无论嫡庶,都是要跟着去送葬的。文国公府是侯爵府,侯爵府的规矩更多,按理说妾室姨娘都得跟去的。”
“什么玩意?你再说一遍我听听?”白蓁蓁不干了,“让我去给她送葬?”
“不不不,四姑娘误会了,我是说按理说,按理说,没说一定要去。”郭闻朗赶紧把话往回收,“刚不是说了嘛,都是我家老太爷的意思,我就是个传话的,您可千万别跟我生气。”
白蓁蓁翻了个白眼,看向郭闻朗的目光里满满的全是鄙视。
但郭闻朗不在乎,他一直都很摆得正自己的位置,他就是郭家一庶子,郭家的未来跟他几乎没有半点关系。现在老爷子还在,大家能住在一起,将来老爷子走了,府邸肯定是给老大。那老大一个嫡子,岂能容忍他们这些庶子一块儿生活?
所以他被赶出郭府是早晚的事,他不想现在就把人都给得罪光了,特别是像白鹤染这种如日中天的公主,否则等到将来被赶出将军府自立门户时,他将寸步难行。
对于他的夫人帮着大叶氏选小妾的事,他一直都是不赞成的,奈何他夫人不听他的,偷偷就把这事儿给做了,事后还受到了老爷子的赞扬。他因为这事儿气得把夫人大骂了一顿,当然,是当起门来骂的,既不能让外人听到,更不能让老爷子知道。
郭闻朗几次跟夫人说这其中的厉害关系,奈何他那位夫人夏氏那就是头发长见识短,一心只想着眼前受到了老爷子的赞扬,在府里日子能过得更好些。却不想想,老爷子多大岁数了,他还能活几年?一旦老爷子没了,他们的日子该怎么过?
面对白蓁蓁的鄙视,郭闻朗只管陪着笑,反正话已经说到了,他就是个传话的,说话的人是郭问天,所以这些鄙视和嘲讽,他只当是替郭问天受着,不是冲着他自己来。
白鹤染算是看出来这位郭家三老爷的态度和立场,心里便觉有几分好笑,但好笑的同时也生出感叹,感叹世态炎凉,人情冷暖家家如此。
“既然三老爷是来传话的,那就劳烦三老爷也帮我们白家带个话给郭将军。就说,我家姓白,过世的主母姓叶,说到底这是白家和叶家的事,与他郭家有何干系呢?如果郭将军看不惯我们白家的行事作派,那便自己派些人手去追送葬的队伍吧!”
郭闻朗尴尬地笑了笑,“成,那我就把话再带回去。天赐公主您千恼万恼,请都不要恼到我的头上,我真的就只是个传话的。眼下话传完了,那我就回去了。”
白鹤染点点头,“三老爷慢走。”说完,又对身边的迎春说,“替我送送三老爷。”
郭闻朗赶紧摆手,“不用送,不用送,姑娘留步,我自己走就行。”
迎春哪里听他的,上前两步做了个请的手势,“三老爷,请吧!奴婢送您。”
郭闻朗满脸堆笑地走了,直到上了马车走出老远,跟随而来的随从才开口问他:“三老爷,咱们这样办事,回去老太爷会不会怪罪下来啊?临来时奴才瞧着老太爷那个意思,咱们应该是来兴师问罪的,现在事情办成这样,似乎跟老太爷的初衷相差很远。”
“你懂什么?”郭闻朗狠狠瞪了他一眼,“咱们怎么办事了?你不说我不说——”他抬手指指外头赶车的那个随从,“他不说,谁知道这事儿咱们是怎么办的?至于兴不兴师问不问罪,那也不是我们说能干就能干的。白家都是什么人?一个天赐公主的名头还不够响亮的话,那尊王妃和慎王妃的名头,谁敢招惹?慎王殿下手握阎王殿,查的就是贪官污吏,斩的就是在朝为官的。咱家老爷子虽然不上朝了,但谁敢保证他以前没干点儿手脚不干净的事?万一那慎王一个不高兴开始查办,整个将军府都得完蛋!”
郭闻朗说得痛心疾首,“我这也是为了郭家好,平日里一个个就知道嚣张跋扈,谁能像我这般用心良苦啊?你以为我愿意在两个小姑娘面前装三孙子吗?我那也是没办法。一个阎王殿发起彪来就够咱们郭家喝一壶,这万一要是那位混世魔王十殿下回京,听说郭家把他未来媳妇儿给欺负了,还不得一把火把将军府给烧了啊!你想想,打从那位天赐公主回了京,咱们郭家跟她对上过几回了?哪回讨着便宜了?前前后后小姐少爷的搭进去好几个,人家不还好好的当着天赐公主吗?所以你说我今儿这么办事,我是为了谁啊?我还不是为郭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