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糖,醒醒,喂,醒醒。”
“嗯,姐”
“天都黑了,赶紧起来,把醒酒汤喝了,这么大个人不知道量深量浅”
白溏心虚挠挠脸颊,脑子还有些发胀,额角一抽、一抽的疼。
“醉傻啦”白水仙捏住白溏的脸颊,用力。
“姐,疼”白溏眼神控诉,伸手揉搓,他姐姐的劲儿怎么一年比一年大,比他个小伙子劲儿都大。
“知道疼就好,知道疼就说明我弟弟还是个脑子清明的,不是个坛子里的醉虾、醉蟹”白水仙道,将一碗醒酒汤塞给弟弟。
“好酸”白溏皱着眉,咕咚咕咚喝光,故意龇牙咧嘴一阵子,问道“姐,晚上回家吗?”
“这不就在等你”白水仙将一旁的被子叠起来,拍拍打打,疑惑道“小白糖,你睡觉还抱着鱼睡啊,这大片的鱼鳞就不嫌扎得慌。”
“鱼鳞?什么鱼鳞啊”
白溏凑到白水仙身边,从她手中捏起两片墨绿色的、铜钱大小的鱼鳞,想不明白。这是黑鱼的鳞片,而他的店里是绝对不会出现黑鱼的,今天为了做菜,他只碰过两条没有鳞的草鱼,这鳞从哪来的?
“估计是哪蹭来的,赶紧扔了,腥气这么重”白水仙不在意道,将鳞片打落在地,催促着白溏赶紧收拾,等会儿吃些东西回家。
“哦”白溏放弃了思考,跟着姐姐下楼。
吃过简单的饭食,跟伙计们打过招呼,带着几块中午特意留出来的白糖糕和麻球与白水仙一起回家。
临近戌时,街上已经没什么人了,各色店铺门前红灯笼摇晃,灯火阑珊。
“姐,有事跟你说说”
“说吧,扭捏什么。”
“水仙阁已经开起来了,这两天已经赚了些钱,以后只要名声不坏,多半是能一直开下去的,咱们生活无忧了”
“我弟弟真厉害,白老板以后可要多多努力,赚个盆满钵满。”
“姐,别岔开话题,你知道我想说什么。”
“想说什么?你不说我可不知道。”
“好啦,我直说了,你不许生气的。”
“你姐姐我脾气这么好,什么时候跟你生过气,赶紧的要说快说,睡得晚了对皮肤不好。”
白溏看着不顾形象,在大街上啃麻团的姐姐,深吸一口气道“姐,我已经能养家了,要不百花楼你就别去了,在家享福吧,要是真的闲不住,就到水仙阁里帮忙或是开个小店什么的,总好过拿那些烫手的钱,你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我心里过意不去。”
白水仙一笑,风情万种,挽着白溏的手臂道“你的心意姐姐知道,不过,还是算了吧,百花楼还是挺好的,你看我每天过得多开心,哪有受委屈的样子?”
白溏不信,哪有女子到了那种地方还开心的。
“你不信啊”白水仙道,看出了白溏的心思。
“别拿那套什么卖艺不卖身骗我,杭州城又不大,什么消息都有人说”白溏道“前些天还有人说,若非玉燕姐姐早些入楼,姐姐你可就是那百花楼的花魁了。”
虽然没去过,想也知道,能做到花魁的位置,他姐姐得经历什么。他就不信,寻常女子过这般生活,心中能畅快?
“哟,心眼儿还不少,打听得还挺清楚”白水仙调戏道“怎么,小白糖,春心萌动,想去楼里赏花啊。”
“姐”白溏无奈。
“唉,开玩笑的,那么严肃干什么”白水仙娇笑道“你啊,别想那么多,姐姐我可是心甘情愿在红尘打滚,再说了,你看我也不是没得到好处,形形色色的好男人见过不少,大把金银珠宝唾手可得,每日里还能由着心情浓妆艳抹,实在无聊了,还能跟几个姐妹说笑逗乐,也不用守劳什子规矩,多自在。单说这身上的漂亮衣裙,寻常人家的女儿敢穿出门吗?”
“可是姐,你现在还年轻,以后老了可怎么办?难道不成家吗?”白溏担忧道。
“我不是还有你嘛,难道你这个亲弟弟会将我一抛了之?”白水仙道,接着细数当窑姐儿的种种好处,听得白溏云里雾里,心惊肉跳,面红发烧。
‘姐,够了,你想怎么就怎么样吧,我不管了”白溏招架不住,终是妥协。
“这就对了”白水仙满意“这也到家了,喂过了你的鱼就赶紧睡觉去,你那几位姐姐给你拉了几个大客,明天有的忙呢。”
“知道了,等过些日子我再请你们吃饭道谢吧”白溏道,心中既感激又感慨。
白水仙哈欠连连,躲开心绪繁乱的弟弟回屋睡觉,有些事情该要他自己思量清楚,不好多言的。
春日的夜里,寒风阵阵,吹落最后的残杏花红。
白溏抱着白糖糕站在小池塘旁,抬头望向无垠天空,此时,弯月当空,星子满布,说不出的苍凉,广阔。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人生不如意十有**,感慨良多,不如放眼当下,姐姐既然看得开,他也莫要在伤口上撒盐,由着去就是了。只盼日后家大业大,能为他姐弟二人挣下避风挡雨之所,不为外人侵扰之处。
“黑黑,来吃饭了”白溏放下心事,敲打水面唤鱼、投喂。
水泡翻腾,水花飞溅,一身墨青蟒纹的黑鱼窜头而出,看得出,对“黑黑”这个名字颇为不满,那双金环漆黑的鱼目似有发怒之意。
白溏被泼了个浇头,暗骂他个没良心的,板脸鼓腮将一包白糖糕投喂出去,趁机拍了黑鱼的脑袋一下报仇,赶紧跑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