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没有去参加夏洛克的葬礼。

华生和哈德森太太都伤心极了, 安妮知道华生在暗暗期待一个奇迹——这是夏洛克最擅长的事,制造奇迹。

可是当安妮平静地告诉医生,夏洛克没有死, 他会回来的。

华生却悲伤的几乎不能直视她。

各大报纸用了整幅版面来报道夏洛克,斗大的标题字写着:冒牌天才自杀。

即便不想看的人,随便经过一个报停, 也能一眼瞥到那个醒目的标题。

华生搬出了贝克街。

他亲眼目睹夏洛克的死亡, 巨大的悲痛几乎将这位忠诚坚毅的助手压垮。

安妮没有走, 她继续住在夏洛克的卧室里。华生和哈德森太太都非常担心她,虽然安妮数次告诉他们, 她真的没事。

或许是因为她表现的太过平静, 甚至连餐厅的工作都没有受到任何影响,最后连安杰洛都委婉的表示,可以给她带薪休假。

为了让大家放心, 安妮只好接受了安杰洛的善意。

但显然,这是一个糟糕的建议。独自呆在221b的公寓里并不能让她心情好转。

安妮去了巴茨医院的楼顶。

坐在楼顶天台的边缘,天气阴沉, 空气潮湿, 像极了夏洛克离开那天。

那天, 他就是站在这里, 对她说,i love you, 安妮。

这句世上最美的情话。

可是为什么不等一等, 让她也把话说完呢?

楼顶的风把她的头发吹得凌乱, 安妮突然笑了,他是不是害怕,如果她说出来,他就舍不得走了?

如果真的舍不得,就快一点回来吧……

其实华生和哈德森太太真的不用担心她,她不会有事。让人担心的人是夏洛克。她留在这里,虽然想念他,但至少还有华生和哈德森太太陪她。

可是夏洛克呢?

他是不是更加孤独?

安妮抬头,让眼眶里的温热一点点凉下去。

远处厚厚的云层慢慢被风吹散了,阳光从天顶洒下来,照在身上,灿烂如金。

……

华生搬走之后,麦考夫来贝克街见了安妮一次。

大英政府先生坐在夏洛克那张沙发上,黑色长伞靠在一旁的沙发扶手上。他在客厅里坐了很长时间,双手合十,沉默地抵在下巴上。

这是安妮第一次发现,麦考夫这个和夏洛克一样的小动作。

她暗暗猜测,这位大福尔摩斯先生平时是不是都克制着,故意不在夏洛克面前暴露这些细节,以免被弟弟发现他的弟控属性。

安妮泡了一壶茶,两个人静静地喝完。谁都没有说话,直到麦考夫拿起长伞,下楼离开。

走的时候,麦考夫在桌子上留下了一样东西。

是一个文件袋。

安妮打开。里面是一系列非常齐全的证件,出生证、护照、银行账单、保险号码……甚至还有驾照。

安妮怔了片刻,然后无声微笑。看来她要把学习开车列入日程了。

华生医生的博客停了,安妮的博客却重新恢复更新。

与菲茨医生的建议无关,安妮只是抱着微乎其微的希望,也许夏洛克会看到。

最重要的一点,安妮的第一篇博客,告诉他,自己很好,没有失眠。

因为有他录好的那些小提琴曲。

安妮甚至不知道夏洛克是什么时候录的。那天她回到贝克街,推开卧室的房门,这份他留下来的礼物就放在床上。

那之后,安妮突然明白了一件事,原来治好她的失眠的,不是夏洛克的小提琴曲,而是他这个人。

剩下的,更多的只是一些琐碎日常:

告诉他,贝克街尽头的那家中餐馆换了厨师,很多菜不再是原来的味道,但是汤做的很好喝。

和从前一样,向他讲述在餐厅人。

有时候只是一句话:

华生医生重新在诊所找了份工作。

或是,

她晚上做饭的时候居然把菜烧焦了。

但有些事,安妮从不会提起:

比如,华生医生重新在诊所找了份工作,但他搬出了贝克街。她只写了一句话,是因为只知道这么多信息。华生搬走后,他们联系的很少,大概是因为彼此都能看穿对方的伤心,却还要互相强颜欢笑,以免彼此担心。

她会把菜烧焦,是因为去开冰箱门时,突然想起他喜欢在冰箱里放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有一次还那么着急的怕吓到她……就这么想着,出了神……

……

有很多次,哈德森太太忘记221b已经少了两位租客,多做出两份早餐。

每天下班前,安妮仍会习惯性的抬头看向门口那张靠窗的桌子,仿佛那里仍会坐着一道熟悉的身影,等着接她回家。

有时走在路上,她会突兀的伸出手,想寻找一个热源,但是她身边是空的,没有一只手接住她,也没有他的大衣口袋。

她有一天在路口遇到一个拉小提琴的流浪汉。没有夏洛克拉得好,可是她还是站在边上听了一下午,离开的时候,把身上所有的钱都给了他。

……

这些,都是不能对他说的事。

2012年8月3日,在夏洛克离开5个月零14天之后,凌晨三点,安妮清醒地躺在床上,脸颊深深埋在枕头里。真的太久太久了,久到……留在这个屋子里的属于他的气息都那么淡了……

寂寂凉夜,悠扬的小提琴曲在卧室里回荡。黑紫色的夜幕中,一弯新月,只是一勾白色,却异常醒目。这冻白的颜色,尤其让人感觉到冰凉的月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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