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李璋似乎不信自己所说的事情,龚都也不知要说些什么,自己终非舌辩之士,如果道出事实也不能打动对方,便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底牌。
李璋细细思索了方才的话,又看了一眼龚都的表情,不似作伪。但即便是被袁绍和刘表胁迫,反正都是死,为啥要害怕成这样?刀架脖子上都不说,非要自己玩阴的?
“这便是你宁死也不肯道出的秘密?你只惧袁刘,独不惧我主曹孟德?”
龚都感到李璋语气中的不善,叹了一口气,嚅嗫着嘴唇说道:“非不惧曹使君,相反我等最畏惧的便是曹孟德,但那杨司马却说曹使君不出数月便有祸事降临,不得抽身。甚至说了”
“说了什么?痛快一点,别支支吾吾。”
龚都小心的看了李璋一眼,说道:“李中郎明鉴,我句句是实,那杨司马说了。不日要出兵来征讨武平的,就是李中郎。”
李璋听完有些愣神,问道:“那姓杨真是这么说的?”
龚都点点头:“他说这话的时候,李中郎怕是尚在鄄城未曾出发,此人已经提前知晓李中郎要来,恐怕在中郎身边早就安排了细作,信息方才如此灵通。开始我等依旧将信将疑,直到后边被中郎的义弟张五校尉所擒,从张校尉口中得以印证,正是李中郎要举兵来攻。龚某当时便惊得魂不附体,心想诸事皆在此人算计之中,若不从此人之言,恐有灭顶之祸,遂生了宁愿一死也不愿说出来的心思。唉,但龚某终归不是那种看透生死的人。”
我的身边有细作?还是鄄城有细作?
不过自己在鄄城闹得沸沸扬扬,知道自己要出兵攻打武平的人也不在少数。走漏了风声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但袁绍和刘表也牵扯了进来,种种事情加在一起便万分蹊跷。这杨司马到底是何方神圣?历史上袁绍帐下似乎也并没有这么一个姓杨的谋士吧,心机如此深沉,此人也定不简单。
但这时也不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李璋站起身来,唤来传令的骑兵。
“立刻传令小五,让他立刻收拢骑队。我军继续往南进发,让他北上与我汇合。路上若遇到敌人,切记不可恋战!”
“诺!”
传令兵应声而出。
想起方才龚都的话,心中难免忐忑不安起来。最先是在濮阳,那些突然前来的士绅。然后便是抗蝗之时,那个从河北被人指使而来的神汉刁丰。从那时开始李璋便隐隐觉得一切事情都不同寻常,如同暗中有一只黑手在掌控着一切。
那些不是至死不愿透露半句,便是愿意说的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那种不祥的预感在此时仿佛得到了印证,这姓杨的人难道和那时候濮阳的事情有关?他仿佛是时时处处都在跟自己玩戏法,如今大军已经马上就要开到武平,上万条性命就掌握在自己这个统帅手上,如果自己的一切情况都被这姓杨的人把控着,这一仗还能有胜算吗?
“李中郎。”龚都见李璋听完自己的话后沉默不语,便唤了一声。
“哦,你还有什么要告诉本中郎的吗?”
龚都见李璋神色已经缓和了许多,怯生生的说道:“如果中郎还想要拿下武平,龚某有个想法,不知是否想听?”
李璋有点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年头的人难道都有斯德哥尔摩症候群么?刚刚被自己折腾得半死,现在反倒给自己提起建议来了。不过比起自己在这里瞎想,听一听也总没坏处。
“哦?”
“李中郎需得答应取得武平之后,需保全我与刘辟。并尽快挥师南下攻取汝南,将我等家小保全。至于荣华富贵,龚某自打反叛朝廷以来,一路打打杀杀,如今想来,也是有些倦怠了。若曹使君看得起我等,赏赐个一官半职,自是感激不尽。如嫌我等不堪驱使,也但求几亩薄田过几日清净日子。不知这条件中郎可否答应?”
李璋看着龚都的神情并不似作伪,一般说事之前先谈条件的,大多都是真有合作的诚意。但在这个世道,不能低估古人的智慧,毕竟给别人下套子这可是千百年来中华民族的祖传天赋。
“嗯,这些都好说。豫州之地,我主也志在必得,若你等担心家小。我若顺利夺下武平,便立即带着你与刘辟的印信,遣小五带着骑队到汝南先行接出尔等家小。即便刘表真派兵袭击豫州,也不过是先让他占着几日罢了。”
龚都苦笑了一下:“不瞒李中郎,我等的印信此时恐怕在汝南也并不管用。当时我与刘辟出兵武平,上下教众也未有人反对。就如方才之言,我等原想只是做个样子给袁术看看,也想在曹使君面前积攥一些资本。但那杨司马来到武平之后,说了那些话。武平城内但凡有人提起退兵回豫州,便遭到上下人等反对。恐怕就是在武平这些军马之中,已有不少人被那姓杨的收买了,更何况是汝南?只怕我等有什么事情做得不合姓杨的心意,便有人将我等取而代之了。若非如此,我又何苦主动前去袭击张校尉的军马?”
越说越玄乎,若是龚都说的都是实话,这姓杨的司马到底是想干什么?千方百计的给老子添堵不成?虽是曹袁两家早晚必有一场恶战,但这才兴平二年(公元195年),离历史上的官渡之战应当还有好几年的时间,公孙瓒还没摆平,袁家大少就把腿劈到兖州来了?
李璋不相信,又仿佛不得不信。这些话若是出自程昱、郭嘉这样的人之口,自己是百分之一百不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