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丫骂谁呢?”
何曼被踹得往前栽倒,翻身过来,怒目相向。只见来人一身血污,一头黑发脏乱不堪,满脸都是和着鲜血的污泥,手里还提着一个血淋淋的人头。
何曼一时竟认不出来人,正待叫骂,却听见坐在帅位的李璋惊喜喊道:“小五!”
李璋蹭得一下从坐席上弹了起来,顾不得何曼依旧躺在地上,直接便从他身上跨了过去,冲到小五身前给了他一个熊抱。
“你总算回来了,可把大哥吓死了!你到底跑哪去了?”
小五一脸憨笑,晃了晃手里的人头说道:“只怪这小子太能跑,我追到南顿城外,他便撇下了百十骑来拦我,带着几十骑继续奔逃。自然我肯定得追上去,又追了数十里,他那些随从的骑兵都被我和跟上来的十几名哈士骑杀光。差点就叫这小子跑没影了,幸亏拨云的耐力好,我撵上去一枪就给他来个透心凉。想着怕大哥担心,我砍下头颅,歇了下马便往回赶路了,无奈跟随的骑兵战马皆不如拨云,只得多歇了几段。是不是叫大哥担心了?”
李璋仔细打量了一下小五手里提的人头,这人像是哪里见过。
“大哥认不得此人了?”小五将人头直接丢在了地上,提起案上的水壶咕咚咕咚的一饮而尽,鄙夷的瞪了坐在地板的何曼一眼继续说道:“大哥是贵人多忘事,大哥忘了,我可忘不了这小子。在楚王墓的时候”
李璋如遭雷击一般,连忙转身挡住小五的嘴不让他继续说下去。难怪见此人眼熟,在最开始被黄祖擒获,被逼着去开挖盗洞,发掘楚王墓葬的时候,此人便是其中一名领军监督的校尉。
小五讪讪一笑,附在李璋耳畔说道:“开始时候此人带着数百骑从南门逃出,往豫州而去。我只当是刘辟人等欲弃城潜逃,便立刻率军追赶过去。待天明之后将要赶上了,才发现领头的竟是这小子。这真是冤家路窄啊,在襄阳的时候,给我们兄弟俩吃得猪食,一不顺心便是一顿鞭子。一枪结果了他还是便宜了,早知道该活拿了,回来叫大哥也出出这口恶气。”
李璋顿时明白了这头野牛为什么会不管不顾的直接连追出几百里地去,敢情是真遇到仇人了,但此人并不姓杨啊。
能第一时间调动几百骑护送逃跑的,显然不是一个监督盗墓的校尉所能办到的,这个时代毕竟职守大于官阶。摸金校尉虽也是校尉,但是比起当年自己那个屯田军校尉,无论是权力还是兵马都差了好大一截。
一切似乎都说不通。荆州的摸金校尉,跑到兖州来,还和黄巾搅在一块,眼看兵败还第一时间能调动军马逃跑
苦思冥想也得不出结果,李璋突然发现自己不明白,这地板上不还坐着一个明白人么?
换了一个温柔的语调,李璋对何曼问道:“何渠帅,愚弟无理,多有得罪。”
何曼也发现了踹他的人正是那日将他生擒的黄马战将,气势瞬间弱了下来,坐在地上竟也不敢打断兄弟二人说话。直到李璋问完了小五的话,转过身来对自己好言相对,牛脾气又瞬间爆发起来。
“哼!休得聒噪,要杀便杀。休想何某归顺!”
“何渠帅,归顺不归顺的容后商讨,目下有事请教。这地上的首级,不知渠帅是否认得?”
何曼看了地上的人头一眼,眼睛里转过一丝异样,旋即又恢复了平常。站起身来,居中傲立。
李璋好声好气的再三重复了刚才的问题,何曼依旧是神色冷然,对他不理不睬。
此时后边罡风再次袭来,何曼再次往前一个趔趄,往前栽倒。
同样的部位叫人连踢两次,泥菩萨尚带着三分火气,何况本就是号称“截天夜叉”的何渠帅。自打加入太平教起事以来,手中一根铁棍不知拍死多少官军兵勇,临阵之间都是别人躲着自己,即便遇上几个堪称敌手的,也是对自己又敬又畏。今天却叫一个二十挂零的小伙子连踹了两脚屁股,是可忍,孰不可忍?
“瞪眼睛干嘛?想厮杀尽管过来?小五爷杀的人多了,不差你这么个秃子。”
夜叉兄本就想动手,只是碍于对小五还带着些许畏惧,这句话直接就将这大鞭炮给点燃了。
何曼哇的一声便向小五扑去,一双铁拳左右开弓便往那张清秀的帅脸上招呼。
对于别人打小五的脸,李璋一直是持赞成态度的,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最瞧不惯的就是比自己帅的人。
示意了亲卫们不要阻拦,李璋一屁股坐在案上,饶有兴致的看着两头公牛厮斗。
何曼到底是带着伤而且被饿了几天。扭打几下,便叫小五抓到机会。只见一拳挥空,被小五挟住手腕往后你一扭,手腕一声怪响,何曼痛得哇哇怪叫了几声。
小五顺手将他那条脱臼的手臂往背后一带,在何曼身后对着屁股又是一脚,直接将这壮汉踹飞出两丈远,滚到了大帐之外。
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军营之中大家斗殴本事寻常之事,看人打架顺带投注压宝,实在是这枯燥的行军生活里不可缺少重要调剂。但斗殴的一方竟然是被大家呼作“五阎王”的小五,这便是难得一见了。好事的兵勇们立刻呼朋唤友,里三层外三层将中军大帐外的空地为了个水泄不通。
何曼能叫“截天夜叉”自然不是一般二般的人物,吼叫一声,另一只手猛得一拉脱臼的手臂,关节处发出几下瘆人的脆响,现场把脱臼给拧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