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二楼便是客房。
云生死命纠缠不休才在老板娘古怪的眼神中跟和尚住了同一间房间。
房间不算大,却还算雅致。房间临街,窗户很大,通风朝阳,甚至窗边桌子上还摆着一尊看着质地就不错的香炉。
云生走到窗前,一屁股坐在窗台上,曲起一条腿依着窗台低矮的栏杆看向下面依旧热闹非凡的街道。“风景不错啊,看来我这便宜女婿当的不亏。”
无欢和尚本在收拾行囊,行囊里有几本前些日子偶然得来的佛本古籍,虽属佛本末流,但是却是妙法莲华寺里那栋藏经阁中所没有的。
听到云生自说自话,和尚抬头望了云生背影,好一会儿才轻声道:“你以前,经常做这样的事么?”
云生看着窗下街道,街道上有两个青衣儒生在行拜年礼,客套寒暄了半天,你一作揖我一拜的很是起劲儿。仿佛是谁先停止谁先离开谁就失了那名仕fēng_liú一般,只得在那里继续拜。云生正看的兴起,侧了一下头随口问道:“什么事儿?”
无欢和尚放下手中佛经敛眉正色道:“就是,给人家做便宜女婿。”
云生听到便宜女婿四个字猛然转回头,将和尚从头到脚打量了一个遍。语气古怪道:“和尚,你不会是吃醋了吧?”说完自己便放肆哈哈大笑起来。
无欢和尚长叹一声,又低下头去整理行囊里的那几本佛经,不愿理会云生的无聊调笑。
想从云生口中听到什么正经话的可能微乎其微,可他总是按捺不住那丝好奇心。
奇心妄动,和尚只得在心里默念了清心咒。
云生跳下窗子走到无欢身边低头看着和尚收拾东西嬉笑道:“和尚,你要是不喜欢我这样,那我们成亲吧。三拜天地之后我就再做不了谁家女婿了,以后我都只属于你一个人,好不好?”
无欢和尚干脆充耳不闻,捧了值钱宝贝似的破经书走到燃起蜡烛的桌子旁苦读起来。
云生见和尚如此态度顿时觉得索然无味。
这些日子,无论云生怎样逗弄调笑和尚,只要他不喜就立刻会被他那张不悲不喜甚至是死板的脸容给终结。
“真是不解风情,无趣!真无趣!”云生摆摆手又走回窗台上坐下继续望向窗外。
夜空中细碎如棉絮的小雪还在落着。若是落在屋檐或者哪家的木栏上还能堆积起来,若是落在地面,那就只能随着前面化尽成水的雪花一般被人踩踏成泥水。
街道两旁尚还有两处卖吃食的小摊尚未收起。一家是卖的一般只有上元节才能吃到的元宵。
云生对面的那个身形微微佝偻的老人卖的则是阳春面。
一把细面,半碗面汤,几颗菜叶儿,然后再洒了些翠绿的葱花。热气腾腾的,香气确实十分的诱人。
大昭国堪称盛世太平,但是富人相对还是要少些,最多的还是那些只求吃饱穿暖有太平日子可过的老百姓。
军武可以一心戍守保家卫国,世子可以安心读书求取功名,商人可以安稳做生意养活一家老小,孩童可以无忧无虑的捉虫逗鸟儿,老人可以含饴弄孙家宅平安,那究竟吃什么或许就不是那么重要了。
其实,想创造出一个太平盛世并不难,但是要做到太平盛世里人人有饭可吃,人人有衣可穿,人人有事可做就不容易了。
所以当今王朝的萧姓天子做的很好,当的起明君,更当的起这天下第一人。
云生敛了敛目光,神情微显没落。低声呢喃了一句只有他自己听得到。
所以,我才不敢,也不能啊。
嘭!
天空似有雷声炸开,然后绚烂的红色就染满了半边天空。
云生抬头望天,火光缓缓滑落天际。可能是因为燃放焰火的地方离的太远,所以只能看见焰火余晖。
想必是江陵城中的那个大族豪门在燃放焰火。
云生的记性不太好,有时会忽然想起什么,有时又会忽然忘记什么。
此时他却依稀记得某一年,某个地方,有一个温婉女子牵着一个稚童走了几十里的山路去到城里,只为远远蹲在城边上看那些有钱人家燃放焰火。
每当火光染满夜空的时候女子就会笑的很开心,甚至脸上会流露出一种感觉叫幸福。
女子会搂着稚童讲述,曾经有个人也为她燃放过十里焰火,讲述那个稚童那个从未见过面的爹。
至于具体都说了些什么,云生早就不记得了,甚至那女子的容貌都已经模糊不清。
有多久没有再梦见那个女子了?
云生一手支在栏杆上手撑着脑袋望着天空楞楞出神。
不知何时无欢和尚已经放下佛经来到云生身旁。仰望天空,除了落雪,只能看见焰火的火光一角。
无欢和尚低头看着云生低声道:“走。”
云生回神。“去哪里?”
“跟我走。”和尚伸手牵起云生的手将云生从窗台上拉下来直奔房间门口。
云生看着自己被和尚牵着的手也懒得再问,随和尚牵着他走。
出了房门下楼,客栈大堂空无一人。
那对小情人应该是已经走了,风韵老板娘应该是抽空儿去陪女儿去了。云生替和尚暗道还好,不然又要收到一大串怪异眼神了。
无欢和尚出了客栈门口,手中牵着云生脚步不停,凭着听声辩位向着燃放焰火的方向走去。
一条小巷口前有少量白雪堆积。几个贪玩不回家的小娃儿在团雪球然后比谁丟掷出去的更远。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