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那个世界忽然消散,而心神迷乱的持杖人影没能反应过来,随着虚空一阵变幻,自己已经身处在无数剑意包围的阵法之中,上空正是浩瀚星辰,夜色随云雾变得迷离起来。
他的脚下阵法缓缓运转,整片星空下所有的气剑都指向了他,原本他是出现在长渊之上的,一眨眼的功夫竟然出现在不知道在那里的地方,斗篷之内的人影眼色一皱,直接朝脚下阵法看下去,穿透层层云雾,在离他千丈远的脚下,还是那个屹立了世代的长渊。
离得那么远,仿佛又那么近。
那个持杖人回想刚才的那个世界,难道不正是他心中数百年来夙夜难安的一切吗?
这么一想,他的脚跟一个踉跄,似乎立足不稳,心神涣散激荡的同时,他身体如负巨山,差些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谁知道终日躲在黑色斗篷下,不以面目示人的他,此刻竟然陷入了极其被动的局面。
剑气凌空飞烁,在如此迷人的夜色里却显得十分凛冽,整个星空下,好似无数金针密密麻麻,成千上万,汇聚在四面八方,声势浩大,惊人心魄。
在往上些的天空有一抹淡云薄雾,其中有一道白衣仙风道骨,他白发束冠,须眉飘动,身形盘坐在云雾之上,这时候才真正的出现在阵法的上空,出现在那个人影的头顶之上,双眼锐意十足,全不是先前那种垂暮老者的样子,而此人凌空俯视,刚刚犹如一声惊雷的质问也是从他口中传出来,他感受着那个人身上不稳的气息,以及有些窜动恍惚的心思,他有意无意松了一口气,再次出声问道:“悬阳师伯,六十多年不见了!”
话音随风飘下来,入了那人的耳里,而那人明显在听到这个称呼之后身形猛然一抖,他只抬头看向了上空,一言不发。
倘若这话被世上任何一个人听到,恐怕心里面只会是除了震惊,还是震惊,别无其他的想法。
要说有的话。
那被玉渡一出口就这样称呼的人到底是谁?
要知道玉渡修行之久,在长渊更是辈分最大最重,除了百年之前远游而去的上任掌教凌云仙尊,又有谁能比玉渡资历更老了?
“你老了,小渡!”
许久之后,斗篷之中传来了他的第一句话,其中令人无比震惊的是他竟然叫如花甲老人一样的玉渡称为“小渡”,若是再被别人听到这样的话,恐怕脑中除了空白,心里面只会有竭斯底里的疯狂与不相信了。
“只是我没未曾想到,六十多年未见,我好不容易来趟这里,却始料未及,反先被你中了一招浮尘幻境,入主为先了,看来你入了大玄通境界,现在你的手笔,是不打算让我活着离开了?”
持杖人影晃晃悠悠在阵法中走了起来,一边走还一边感叹着,他看着将他围得密密麻麻的剑气和千变万化的意象,伸出手来一个一个指了过去。
“浮尘幻境、流星坠月、剑舞八门……”
“当真如你爹虚玄,不过你比他有担当多了。”
最后一次指在虚立于星夜下四个方向的剑意,向天矗立,仿佛下一刻就要倾倒下来,纵横四方,锐气腾腾,他故意含糊一说:“几年前倒是见过一个小子施展过,只可惜他身负重伤,施展出来气候未成,不及你现在十分之三,最后仙身俱散惨死,徒留了尸骨,未免不让人惋惜了些,可怜了那个长云峰后辈了。”
云雾之上玉渡眼神一缩,手心悄然一握,他强忍住激动的心神,越到这个时候他就越不能乱了手脚,继续镇定地说:“成事在天,生死有命。”
“好一个生死有命,成事在天,五百年前我大难不死,莫不是天道顺应我心,为的是今日我来长渊一行?!”声音句句如雷贯耳,极震人心。
可玉渡犹如置若罔闻,他的眼神充满怜悯,满天星夜下剑光流动,气氛陡转,他的思绪仿佛飞越了五百年时光,又一次站在了天地云风涌动的那一幕。
当他还是那个年轻小子时。
当他目睹了那一天。
那遮天蔽日的一剑。
从天坠下。
他分明看见了天上独臂落魄的青衫剑侠指尖一动,夺尽天地威势的惊天一剑微微一偏。
那个到头来看见坠了魔道的师兄早已经杀人不眨眼,可他仍旧起了恻隐之心。
一剑轰入了寒渊。
世间一切尽皆失色。
可换来的是什么?
那个到死都不愿诛灭坠入魔道同门的青衫身影,最终在天地间烟消云散。
自己的仙尊父亲呆然怔立,那一天,他什么也没有做。
至于那个坠入魔道的仙门中人,此时此刻就站在自己的面前,看似安然无恙。
那一天,闻名举世的长渊“三玉”,消弥之间,只剩了玉虚玄一人,曾经号称最强盛世的长渊到最后的分崩离析,终究到底不过是为了一个人。
一个他曾经最视好的朋友。
玉渡回忆到此刻,眼角已经不知不觉老泪不停,他转而怒视那道人影,双指青光一闪,一道无形的气刃直接没等对方反应过来,生生将裹在他身上的黑篷撕裂成两半,轻飘飘随风坠落入安静的人间。
直到那个人影第一次真正露出了他的面容,出现在这浩瀚星夜之下。
玉渡明显为之一怔。
只见那人看似不过四十岁模样的人,长发披散着,白的渗人的脸庞上,一双黑漆一样的瞳孔犹如吞掉一切的黑洞,在尖挺的鼻梁上显得不可深测,尤其是他黑青的唇,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