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无涯看着她,将她的手一点一点的从他的手臂上拉下。
直到顾倾城被他轻轻推了一下,无力的向后靠在马车的一旁,他才冷笑道:“十几年前我从被火海包围的公主府后门逃生出来时,我就发过誓,要亲手斩了顾升平,让他也尝尝满门被灭的滋味!”
顾倾城摇头,眼中已经溢出了眼泪,再次扑上前去双手紧紧的拽住他的胳膊,哭着要求。
不行!不行!
“倾城,我的确曾经很爱你,很爱很爱。”他回头看着她,字字清晰着说:“可是比起我幼年府上那满门血仇惨案,比起父母亲人百余口的惨死,这区区的儿女情长,也不会影响我对顾府的报复!就算你现在跪在我面前,也没用!”
说着,他一把拽下她的手将她甩开,顾倾城被他大力一甩,本就无力的身子向后跌去,她本能的还想冲过去拽住他,可温无涯已经头也不回的向着刑场的方向走去。
顾倾城踉跄的扑倒在地,满脸是泪的望着那一步一步走向刑场的男人,哭不出声音,只能伸出双手在冰凉的地面上高高的向着他的背影举起,泪眼婆娑。
她爬在地上,无力起身,隔着那么多围观的百姓,看不到刑场里的一切,四周吹来的冷风钻进她单薄的衣裳里,钻进她身上的各个伤口中,冰凉而刺痛。
直到里面传来太监尖锐的声音,她没有听清,直到隐约中仿佛听见温无涯在刑场中的命令,最后,是一枚牌子落地的声音,随之传来的,是温无涯冰冷的如同从地狱中传来的一声低喝:“斩——”
一刹那间,四周的百姓都向后退了几步,仿佛像是怕被血溅到一样。
没有人来管趴在远处地面上的顾倾城,就连马车边的几个由温无涯带来的官兵也只是闲闲的站在不远处看着刑场中的一切,懒得来看她这个卑微的趴在地上的女人。
顾倾城看不见刑场里的身影,却在那声“斩”字之后,就听见几乎同时高举的长刀切入血肉里的声音。
周围的百姓有的瞬间捂住孩童的眼睛,有些看热闹的人也一时间受不了的忽然背过了身去。
顾倾城看不见,可是从声音中却分辨得出那些刀是真的砍了下去,她的眼前有阵阵血光,她的身体逐渐变的僵硬麻木,忽然的,她在那些百姓的脚下看见从刑场中流淌出来的血水……
百余口的人同时被斩……
午门前是真的在瞬间血流成河。
那些流淌过来的血水向着她的方向一点一点的流淌一点一点的靠近。
顾倾城盯着那些逐渐蔓延的血迹,抬起头来,在几个簇拥着站在一起的百姓脚下,在那些脚下的缝隙中,隐约看见了不远处的几颗不知是谁的头颅滚落到了附近。
四周传来一些女子惊恐的减叫和孩童的哭喊,看热闹的人都被这场太过血腥的“热闹”吓惨了,连连退后,生怕被那些滚下来的头颅碰到,生怕沾到血水。
顾倾城颤着手,慢慢的向前爬动,伸出手沾着地面上的血迹,抬起手指看着手指上腥红的血,浑身开始剧烈的颤抖……
她忽然咬着牙,用着残余的力气一点一点的站起身来,回身借着马车的车轮让自己站直了身体,远远的看向那正在监斩台上看起来冷漠而高高在上的温无涯。
鼻间全是血腥的气息,她望着那个方向,忽然冷冷的笑了起来。
温无涯!我若不死,定会回来向你索命!
顾府百余口人的满门血仇!我必当亲手相报!
……
她要活下去!
再又望着那地面上的血迹,顾倾城深呼吸了两口气,忍下心头一抽一抽的疼痛,转过眼看向那几个马车旁边的官兵。
温无涯带过来的那几个官兵和马车的车夫根本就没来看她,都在一脸兴奋的看着刑场中的那些血腥。
顾倾城回头再又看向远处,定了定心神,虽然没有多少力气,但是她要跑,如果回了天牢,她还活下去的希望也就微乎其微,她必须离开!
趁着没有人来注意她这么一个可怜人,她用手狠狠的掐着自己的腰,让自己保持着精气神,看准了刑场外围那边没有多少人的侧路,悄悄的顺着马车边一点一点的绕到了马车后,那几个官兵仍然没有注意到她,她提起气,尽量用着自己最快的速度,步伐踉跄的迅速向那条侧路跑去。
大概一盏茶的时间过后,温无涯从监斩台上走了下来,与刑场中的相关人士细说了一下处理这些尸体的事情,便转身走出了刑场。
然而走到马车边时,却发现那本来无力的匍匐在地的消瘦身影已经不见。
温无涯看着马车周围,再又看了一眼地面上那些已经流淌过来的鲜血。
不远处的一个官兵看见他,连忙走了过来,同时发现顾倾城竟然不见了,忙齐齐跪了下去:“主人,是属下们失职,属下这就去将顾姑娘找回来!”
温无涯淡看着周围的一切,眼神没有多么的慌张和奇怪。
这才是他熟悉的顾倾城。
不屈不挠的顾倾城。
“去找吧,以她现在的状况,走不了多远。”
温无涯边说边随手抖了抖衣袖:“找到之后,直接送回天牢,不必再送回王府了,柳儿上个月的小月子没有做好,总是体寒肚子疼,若是再见了她,怕是又会哭闹不止,事已至此,我也没必要再见她了。”
“是!属下明白!属下这就去找!”
几个官兵起身便依次列队,转身散开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