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元帝正要说起曾经与天阑国皇帝之间的约定一事,这时正在后方准备上前给主子们斟酒的宫女向后退去,两个同样来伺候的公公站到了长孙晏离的身后。
其中一位公公在俯下身小心的斟酒时,悄声说:“晟王殿下,刚才殿外有个名叫绯玉的宫女,托奴才们进来给您带个话。”
长孙晏离眉目不动,仿佛没有听见一样,慢慢的拿起酒杯。
那公公却知道他必然是听见了,便继续小声说:“绯玉姑娘说,秀言公主去了玉容殿,偏殿出事了。”
……
已近寅时,因为这天气寒冷,夜色较长,虽然还没有看见黎明的曙光,但寅时已到,苏落便是已经在这殿外跪了三个时辰。
见苏落已经缓缓的闭上眼,身体却是麻木而机械的跪在雪地里,绯玉看得心惊胆颤,就怕来不及,就怕真的来不及!
那两个公公究竟有没有找到机会给晟王传话,她连几年前春节时晟王殿下赏给她的那只最喜欢的玉镯子都献了出去,若是还没能救得了苏落,那她就更难受了。
秀言公主一直没有出来,显然就是要冻死苏落。
如果晟王殿下迟迟不回来,那是根本就没有人敢来让苏落起身,也没有人能违抗公主的命令的。
就在绯玉已经在偏殿门来不知道徘徊了多久时,忽然看见远处的几道身影,看起来像是晟王殿下和他身边的几个侍从,绯玉忙走下去,越走近看得越清楚,确定真的是晟王殿下回来了,差点就热泪盈眶,急忙快步走了过去,临到殿下面前便直接跪倒在地,红着眼睛说:“殿下,快救救苏姑娘吧!苏姑娘已经在雪地里跪了三个时辰了!”
长孙晏离的眼里没有半点起伏,也没有问原因,只看了绯玉一眼,便抬起头来看向远处玉容殿门前的情况。
果然看见那个身着单薄的苏落跪在那里,他未急着过去,回头对身后的侍从道:“去命人叫在这宫中当值的太医来。”
“是,殿下。”
待那些侍从走了,长孙晏离才复又看了一眼绯玉,同时瞥见她的手腕:“你竟将时常带在身边的玉镯都拿了去,只为了叫那两个太监传话给本王?”
绯玉僵了僵,急忙磕头:“殿下,奴婢不是有意将您赏赐给奴婢的镯子赠人,实在是情况危急,身外之物和苏姑娘的性命,孰轻孰重奴婢分得清,哪怕殿下您要罚奴婢,奴婢也认了。”
“你才跟那个苏落相处几日,像你这种始终沉稳安静的性子,竟然会为这么一个萍水相逢的姑娘如此付出,倒也是奇了。”
绯玉红着眼睛,不敢说自己和苏落之间曾经有过的那些对话,只哽咽着说:“奴婢也许只是和苏姑娘投缘,何况,苏姑娘的身子才刚刚恢复一些,就这样被冻了三个时辰,奴婢实在是看不下去,所以才……”
长孙晏离也不再听她的解释,只转眸看向玉容殿主殿里那灯火通明的光芒,不动声色的缓步走了过去。
走到苏落身边时,才注意到她身上已经落了不少的雪,披散在肩后的头发还有一部分冰碴在上面,该是头发还湿着就出来了。
见她如此安静的跪着,长孙晏离雅人深致的眉宇微微凛了凛:“苏落。”
跪在殿前的女子没有回应,只一动不动的跪着。
他沉默了片刻,才绕到她面前去,却见她双眼微闭,虽然看起来是跪着,但实际似乎早已经神智不清了。
长孙晏离顿时就狠皱起了眉,伸手触了一下她的脸,冰凉的像是摸到了一块儿冰上。
绯玉也匆匆的跑了过来:“殿下,已经三个时辰了,苏姑娘怕是快不行了!”
“苏落。”见她是真的没有反映,长孙晏离拍了拍她的脸,另一手刚碰到她的肩,便只见眼前笔直跪在地上的女子身体无力的向后倒去,重重的倒在了雪地里,扬起了两人脚边的大片碎雪。
“苏姑娘!”绯玉惊叫。
长孙晏离二话不说便直接俯身将倒进雪地里的苏落拦腰抱起,触到她身上也冰凉的惊人,直接将她抱进了偏殿之中。
“晟王殿下。”在殿里守了一夜的宫女们一看见他回来了,急忙跪倒了一片:“奴婢们没有守好苏姑娘,殿下恕罪。”
长孙晏离不语,只一路将苏落抱进了里面,绯玉带着几个宫女匆忙跟着进去,到了寝殿里,长孙晏离将苏落放下,却感觉到她身上冷冰冰的极需温暖,犹豫了一瞬便就这样在榻边坐下,始终将她揽在怀里,抬头便冷声道:“去准备热水,给她暖身子,先把人暖过来。”
绯玉点头,回头便吩咐宫女们去备热水,她则走到了榻边:“殿下,秀言公主是想将苏姑娘活活冻死……”
长孙晏离看了她一眼:“她脸上的掌痕是怎么回事?”
绯玉立刻回答:“是秀言公主怪罪苏姑娘没有给她跪下,不由分说的就打了她两个巴掌,当时的情况,苏姑娘是没有反应过来,而且才刚刚泡了药浴出来,苏姑娘是见我们这些婢女被公主罚跪了,才会忽然走出来,但公主却说苏姑娘衣冠不整的来见她,是大不敬,于是就罚姑娘到殿外跪着,说是跪到她满意了为止,到现在已经有三个时辰了,苏姑娘那时候才刚沐浴出来,头发还湿着,身上也被泡久了,根本适应不了外面的温度……”
长孙晏离低头看着怀中脸上各有一边掌痕的苏落,眸色淡然,薄唇微抿,眉间虽没有多少怒意,但却怀疑这个苏落究竟还有没有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