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的,他又想起了多年前的那个小女孩。
是的,当年的芸芸,虽说年纪还太小,但是却有一手这样熟悉的推拿技巧。依她的原话说,她是师承她的爷爷,一位七十多岁的老中医。
芸芸小时候父母都忙工作,没时间照顾她,就把她寄存在爷爷处。而爷爷是乡间的赤脚医师,平日里忙的时候,就带上她一块出诊,久而久之,她便把爷爷的那一套推拿手法全学了过来。
后来芸芸还常常抱怨说,她本不想把这门手艺发扬光大的,但是偏偏他自小又调皮捣蛋得很,几乎天天和院子里的男孩子打架,三天两头的挨父亲的揍。挨打了又找她疗伤,害得她不得不把这门手艺发挥光大都不行。
只是芸芸不知道,他小时候那么喜欢跟别人打架,几乎没有一次不是为了她的……
“咦?”她忽地疑惑道,“你这里怎么会有一道疤的?”
上次替他上药的时候没有看清楚,这次认真看了看,真是有一道疤,虽说年份久了,化开了,但细看还是分辨得出来的。
“哪里?”他问。
“这里。”她用手按住那个位置,“肩胛骨下一点。”
“哦,原来是那里啊。”他笑了起来。
“你还笑?”许洛晴不明白,“看这道疤,是被刀砍的吧?”
她相信自己的判断,这就是刀疤,还很深。不过当时替他缝针的医生医术应该非常好,而且后期护理不错,虽是刀疤,但恢复得很好,基本与周边的皮肤纹理一致,如果没有细看,还真的看不太出来。
他小时候……是不是太皮了?
“是啊,是被一把水果刀刺伤的,差点就伤到肺了。”他承认。
她听得胆颤心惊:“你……”
“不过,我不后悔。”他又道。
不错,他不后悔。如果说小的时候,他做了很多后悔的事情,唯独这一件,他绝不后悔。因为,这一次,是他为了芸芸而受的伤,也是最重的一次伤。
那次的事件,是在芸芸“走”后半年吧,班上的一个男孩子口出狂言,说了对芸芸不敬的话。答应过芸芸,不再打架的他,最终还是将那个男生教训了一顿,但是,在他转身离开的时候,那里掏出一把水果刀来……
那一次,也是唯独的一次,他严厉的父亲并没有罚他,而是语重心长的坐在他的病床前,对他说:“如果芸芸在天有灵,她不会想看到你整天跟人打架的样子。”
那一天,他哭了,哭得很伤心。他知道,父亲说得没错,芸芸如果活着,肯定不希望看到他这个样子。但是现在,即便他做再多的事情,芸芸也已经不能看到了。
“你怎么了?”见他长久没有反应,许洛晴不明所以,以为自己的手法重了,忙道,“是不是很疼,我已经尽量轻了……”
他悄悄擦去眼角的水珠,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他故意道:“你这女人,还是不是女人啊,看一个光着身子的男人,还研究来研究去的,你到底有没有一点女人的矜持啊?”
许洛晴“扑嗤”一下笑出声来:“你见过一个医生会对她的病人矜持的吗?”
这个时候,药已经上好了。她拍拍他:“别矫情了,快起来,把你的虾蟹粥喝了,再迟些,凉了就不好喝了。”
他没有反应过来,仍停留在她的上一句话上:“医生对病人……”
敢情把他当病人了?
他怎么觉得,有一种挫败感呢?
晚上,徐泽约三剑客其中的另外两剑客喝酒,他们喝酒,他喝菠萝啤。
十五分钟之后,曹少觉得有些不对劲:“我说徐泽,你怎么回事啊?约我们出来喝酒,自己却喝饮料,这是几个意思?”
徐泽闷闷道:“医生说了,我的伤没好,不能喝酒。”
“医生?哪个医生说的?是女医生吧?”陶少的脸上明显有着捉狭的笑。
徐泽不理他。
曹少忙拦道:“哎,陶少,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这么花心啊。人家徐少可是古往今来,少有的专一人士,没有其二。你看他对杜芳婷那样就知道了,人家可是追到伦敦去,三年来为佳人洗衣做饭,晨送晚接的,兢兢业业,毫无怨言……”
徐泽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我梦到芸芸了。”
“啊?!”曹少陶少二人对望了一眼。
芸芸?多久的名字了,这个名字都入土十几年了吧?
“我梦到了芸芸,她告诉我,她过得很好。”徐泽仰头灌了一口菠萝啤,梦中的情景非常的真实,真实得他差一点以为那不是梦。在梦里,即便是相隔了这么多年,那种熟悉感,还是让他觉得,他与芸芸之间,是亲密无间的,就像小时候一样。
“我觉得,她好像又回来了。”
曹少陶少二人顿时觉得背后一阵鸡皮疙瘩暴起。
徐泽又道:“芸芸她……”
曹少马上打断他的话,双膝一软,作跪地状:“老大,可不可以不要再提芸芸了?我知道我以前浑,老是欺负芸芸,但是你不是已经替她出头了么?每回打架我都没能打得过你……芸芸的事情我们就此打住好不好?”
徐泽踢了他一脚:“没出息。芸芸跟你有什么关系,别说得这么暖昧。”
曹少哭丧着脸:“是没什么关系,但是,小的时候我老欺负她啊,拽她辫子,烧她的头发,偷她的作业来抄……”说到最后,他快哭了,“我知道自己错了,你在梦里对芸芸说,让她不要来找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