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至三月末,仲毅另外三个儿子,仲羽的三个哥哥已经全部来到玄苍皇宫。
仲家老小,七成都在。
仲羽大哥仲濛的夫人,是帝衡将领乌平的妹妹,名叫乌旻泓,仲家上下只有乌旻泓坚持留在帝衡,不愿随夫离开,而乌旻泓离开仲濛去投靠她大哥时,又悄悄抱走了她和仲濛的两个儿子。
另外还有未随同来玄苍的一位女眷及随从下人,正是仲毅的妾室,仲羽的亲娘。
仲羽的娘名叫云韶卿,她为何没来玄苍,这事情仲家三个哥哥应当是清楚的,可他们自从来到玄苍后,对此事就讳莫如深,仲羽一再追问皆是无果。
而后仲羽一怒之下,将他三个哥哥仲濛、仲延、仲焕关进了刑部大牢。我得知消息的时候,这三人已经在刑部大牢关了两个日夜了。
刑部大牢不是给仲羽宣泄私愤的。
更何况仲毅似乎搞不定他这个怒火滔天的小儿子,竟然跑来求我,希望我能下令,让仲羽放人。
我一个头两个大,把相关的人都叫到了正殿,给仲毅和他夫人毕兰仪赐了座,而后包括仲羽在内,仲家的四个儿子都跪在殿内。其中三个人虽被仲羽放了出来,可身上还捆着绳索,仲羽则是若这些人不将他娘的去向说出,就要他们好看的架势。
因为不是什么正经上朝,言域并未站到下位去,而是站在我背后。雷念也不知道是什么恶趣味,觉得仲家事乱糟糟的挺有意思,自说自话到殿里角落捡了把椅子坐下,大劈着两腿坐姿散漫歪斜,等着看戏的样子。
我脸盲,现在脸盲症又犯了。
仲毅座位旁的座位上那位仪态端庄的夫人,好认,仲夫人毕兰仪。
下跪的人,我只认识仲羽,其他三个人虽然也一定有个排序,可是这三人都在牢里关的胡子拉碴的,实在看不出谁比谁大谁是哥哥谁是弟弟,怎么分?
算了不分了,爱谁谁吧。
轻咳一声,我先对仲毅道:“仲老先生,按说你们的家务事我不便参与的,但既然先生来寻我做主,那还请先生将事情经过再详细讲来。”
仲毅沉沉的叹了口气道:“唉!陛下,实是老朽教子无方!”
嗯?完了??不是让你说事么???
看来这老头是不知道怎么开口啊,那我只能换一人,问仲羽道:“仲羽,你是仲老先生最小的一个儿子,上面三位都是你的兄长,这兄友弟恭是做人最基本的道理了,你究竟是何缘由对你几位兄长不敬?”
仲羽深呼吸了几次,似乎在压着自己的一腔怒气道:“陛下有所不知,兄友弟恭?仲羽倒是对兄长们向来尊敬有加。可几位兄长对我和我娘如何,包括我爹在内,仲家上下心照不宣,何须仲羽多言!如今爹离开帝衡来投靠我,我也愿礼敬夫人和兄长,可是逃离帝衡路上他们是怎么将我娘弃之不顾的?我娘为何就不见了?我娘去哪了?难道仲羽想跟爹和兄长要个回答就这么难吗?!”
我觉得仲羽的诉求很合情合理啊,又转目看向仲毅道:“仲老先生,您的侧夫人是否是与夫人和仲家三位哥哥一道离开帝衡前往玄苍的呢?”
仲毅端坐椅内对我拱手道:“回陛下,毅闻夫人所言,当是如此。”
“那么,后来侧夫人跟夫人一行人又是如何走散的呢?”
仲毅踟躇间回头望了一眼他的夫人毕兰仪。
毕兰仪本是垂目而坐,双手端正置于腿上,此时转向我颔首道:“回陛下,韶卿是在过境时,我们遭遇帝衡官兵追堵时不慎走散的。”
“这么巧吗?我娘和她房里的下人一起走散了,一个都没跟上?那怎么你们一家一个都没走散?”仲羽跪立起来怒视毕兰仪。
毕兰仪冷冷望了一眼仲羽道:“侧夫人走散,自有忠仆回头去寻,她房里下人们都不与我们一道,又何疑之有?”
“分明就是你瞧不惯我娘,借机将我娘弃在途中!”
“你这逆子!”仲毅突然指向仲羽骂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还不快向你娘道歉!”
“我娘早被你这心狠手辣的夫人害了!你让我叫她娘?爹,你怕是老糊涂了你!”
仲毅老当益壮跳起来扑上去一巴掌糊在仲羽脸上。
“……”我默默回头看了一眼言域,言域微微摇头,示意我再静观片刻。
仲毅打完儿子还不解恨,指着仲羽又骂了半天不孝逆子如何如何,我见仲羽被打歪了头之后,双眼泛红,唇角轻颤。
想一想,仲羽的娘不见了,想问个究竟肯定也是想寻着线索去找他娘的,可现下他们一家似乎都并不在乎仲羽的想法和他娘的死活,来来回回这到底是在搞什么名堂?
难道就因为仲羽的娘是侧夫人,仲羽是庶出的儿子,就可以这么被明摆着不讲道理的欺负?
诶我这个暴脾气,我怎么就这么不能忍呢?
拍一下镇纸,我还是准备打断仲毅的训斥,我要发言了。
起了身,步行下台阶,我先走到仲羽面前道:“你可知你错在何处?”
仲羽艰难咽一咽道:“私用大牢,囚禁兄长。”
我道:“依律论罪当如何?”
仲羽道:“杖责六十,牢狱三月,罚俸一年。”
我道:“这么轻?你莫不是在诳我?”
仲羽道:“我只私囚了人,并未用刑,且事出有因,并非只为宣泄私仇。根据玄苍新律第四十三章第一百七十二条……”
“好好好,你别背了。”我挥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