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沉了,时时都提不起精神。我本想在言域他们晚宴期间多处理一些公文奏本,可也只勉强撑着眼皮把言澈这次带来的言家剩余人口与资产的清单看完,就已经困倦的双眼模糊起来。
早早洗漱完躺在榻上,脑中还在想着近来几件重要的事。
其中一件就是言澈要将言家迁居到玄苍皇城。
先前言域带来的家丁,也就是现在的清衣卫,里面绝大多数都是夜幽人,自从言域决定要娶我后,他已经让这些清衣卫将家属亲眷全部接到玄苍,紧跟着就让言澈将其他人也都迁来,就连思白县里愿意追随的夜幽百姓,言域也是一概来者不拒。
暮长烟私下找我聊过这件事,他认为这一下子数千夜幽人进入玄苍皇城,对玄苍是一个隐患。虽然言家在思白县声望极高,可治县与治国不可同日而语,即便有言域和言澈镇着,那些人说到底不是玄苍的百姓,与玄苍人之间不合事小,若两国今后交恶,这些夜幽人就是埋在玄苍皇宫外的祸患,怕是言域言澈也压制不住。
就像辰王爷皓渊说的,玄苍现在人口稀少,一个皇城都能装下三分之一,在这种冷兵器时代,人口最能够反应国力,玄苍处境实在艰难。
五年,暮长烟跟皓渊约定五年的和平,雷决又能隐忍多久呢?
我先是抢了雷决的贤臣言域,又抢了他境内玄苍的百姓,紧跟着又是数千夜幽百姓,他来跟我谈感情,还受了许多的折辱回去,如果我是他恐怕都咽不下这口气,这次他快马回夜幽最多再过十日也就到了,接下来他会怎么做?玄苍境内还有大量的夜幽驻兵,端王一个命令,我的城门宫门,我的清衣卫和寥寥的兵丁又要如何抵抗?
我想求几年太平先去扎稳玄苍的经济根基,然而树欲静风却不止,我不欲犯人也已把夜幽得罪了个干净。
唯有帝衡帮我,我才能震慑夜幽,可我又凭什么去跟帝衡谈判?帝衡国强,皓渊甚至不把雷决放在眼里,恐怕我这个女帝在皓渊看来也就是小孩过家家一样的阵仗吧
至于雷念,他虽然是夜幽的贤王,可雷决这次来甚至对雷念动了杀意
不,不对,雷决只是一时的气话,雷念是夜幽皇后最爱的皇子,雷决孝顺,绝不会伤他母后的心!
我本来昏昏欲睡,想到这里却又来了精神,便让侍卫去把贤王雷念请来。反正是我大婚的宴饮,贤王想来也是不会去凑热闹的。
果不其然,没多久雷念披着件玄色的披风到了我的寝殿书房,我已经摊开纸墨,将毛笔沾上墨汁,请雷念坐下。
笔交到雷念手上,他不解道:“这是何意?”
我已经许久没有对雷念行礼,自从登基后,女子那福身的礼也全然不适合我,我便郑重的对雷念作了个揖,雷念要起身还礼,被我按住他的胳膊,他才又坐下,却还是不明所以的说:“你要我做什么,直说就是,不必兜圈子。”
我直视着他的双眼说:“写一封家书给你母后。”
“这”雷念看看桌上的纸,又抬头问:“你以往不许我传信回去,今日忽然要我写,写什么?”
“要你写你在玄苍受制于我,日子过的凄苦不堪,尤其是在你哥这次离开后,我已将你囚禁,正准备取你的命。”
“”
雷念思索片刻,笑笑,将笔搁在砚上,“这家书是要我去用刀子戳我母后的心了。”
我不理他的话,只直击要害问他:“贤王,你比我更了解你哥的性格,你觉得他这次受辱而归,抵达夜幽皇宫第一件要做的事是什么?”
雷念起身踱了个来回后,在我面前站定,笑着回答:“兄长不会轻易攻打玄苍,你多虑了。”
我向前一步靠近一些说:“碍于帝衡,他也不会轻易出兵打我,但是偷袭呢?对玄苍百姓的骚扰呢?夜幽仍有大量兵士驻扎在玄苍,他迟迟不令夜幽驻军撤回夜幽是何目的?”
雷念一蹙眉,“你误会了,兄长知玄苍无兵可用,驻兵在此是为防帝衡进犯。”
“你说他是在帮我保护玄苍,理由呢?”
“自然是因为”
雷念话说了一半,视线停留在我的肚子上。
我望着雷念,苦笑着问:“现在,你认为他还会继续帮我吗?两日前我请他撤兵,他会撤兵吗?我请他此生不打玄苍,他甘心吗?如今我在他眼里算什么?我唯有借你的手,借你母后的眼睛盯着他,让他不去做对玄苍不利的事。”
四目相望,雷念一双眼几乎要望进我的灵魂深处,我便让他看穿我的忧虑,看穿我的苦心,看穿我如今身为弱国帝王的无可奈何。
终于,雷念垂下眼睑,笑问:“你以为我会为了活命,背叛兄长,背叛夜幽么?”
“夜幽与玄苍为敌,正给了帝衡可乘之机!玄苍势弱,帝衡不放在眼里,但帝衡对夜幽却虎视眈眈,你不会不知道!你帮玄苍,也是在帮夜幽,帮你哥,不是吗?以他的治国能力,再过十年也许可以跟帝衡打个平手,但是现在”我抓住雷念的手腕,对他摇摇头,“现在,夜幽还不是对手。”
雷念眼里写入一丝疑惑,“他人不知你并非玄瑚也就罢了,我明知你不是她,又岂会相信你心系玄苍?”
这人想的还真是多,我略感无力的说:“我生在玄瑚身上,总要为玄瑚做些什么吧?难道我复生后可以无视玄瑚的痛,她这一国臣子百姓的痛?如果你要我证明,我拿不出证据,你我有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