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行至贤阳宫下马,言域将缰绳交给守在门口的曹侃问:“膳食进了卧房还是正厅?”
曹侃说:“进了卧房。不过方才辰王来过,主子又咳了血后,辰王才回盛乾宫。”
又吐血?我跟言域对视一眼,快步走入,进了雷念的卧房。
雷念正静静躺在床榻上,屋里有股药味,应该是他咳血后又喝了药了。
布膳的人都离开后,我到床榻跟前,见雷念双目紧闭,轻问:“贤王?”
雷念缓缓睁眼,而后扫视一遍,见到与我同来的只有言域,才将双眼上那层虚弱的朦胧褪去,自己坐了起来。
我觉得好笑,“你这是又吓唬皓渊玩儿呢?”
雷念不答我的问题,却自顾自问:“本王要的八珍汤在哪?”
我指一下桌子,“你能自己下床吃饭么?”
雷念抬腿下床,也不穿鞋就要站起。
言域上前拉住雷念的胳膊,“地上凉。”
雷念瞧瞧言域,“那你给本王穿啊。”
言域蹙了蹙眉,在我以为言域会一个大嘴巴子抽到雷念脸上时,言域却就地蹲下,抓着雷念的脚腕,将放在脚凳上的鞋子取来帮雷念套上。可是言域也只帮雷念穿了一只鞋而已,到另一只时,雷念推了言域肩膀一下,自己捡起鞋穿好。
我们三人分别落座,自从我负责起雷念的午膳,这午膳我便是和言域一起跟雷念在贤阳宫一起吃了。
先前雷念和言域总是一左一右坐在我身边,今天言域却换了位置,跟我两人把雷念夹在当中。
雷念可能也觉得奇怪,侧头盯了言域一会儿,问:“你做什么?”
言域并不理会这个问题,而是将远端一盘蛋羹换到雷念跟前,取了匙帮雷念盛一碗说:“今日的八珍汤是甜口,饭前食用影响胃口,你先吃碗羹暖暖胃再吃旁的菜,最后再用八珍汤。”
说完,言域的大长手伸过来又给我也盛了碗蛋羹,最后言域才盛了自己那一碗。
雷念蹙眉望我,我耸耸肩,今天言域什么情况我也不明所以,恕我无法解释。
得不到我的回应,雷念狐疑的舀一些蛋羹送入口中,慢慢咀嚼吞咽后,又望言域问:“你是来要皓渊借兵的字据的?”
言域眉毛一竖,怒道:“我就不能是来照顾你的吗?”
“你无事献殷勤,分明就是别有居心!”
“你凡事以己度人,别人便都与你一样是恶人。”
“你……咳咳……”雷念被怼的咳嗽起来,我赶紧放下碗筷,一手扶着雷念肩膀,一手在他背后轻拍哄道:“你别这么疑神方才还去了御膳房,说要帮我给你做午膳。他确实是好心。”
雷念咳了好一阵,还是言域给他端了茶喝下,才止住咳嗽。
待雷念顺了气,言域那股子气也消了,轻声说:“辰王一事,本该是我去借兵……如今我欠你的。”
哦,我心下明白,原来言域是这个逻辑。
雷念面露窘态,“此事……与你无关。”
“有无关系,不是你说了算的。”言域又将雷念那碗蛋羹端起,甚至用小匙盛了一匙要喂雷念。
雷念别开脸道:“你将碗放下说话。”
言域轻笑道:“你这是害臊了?”
雷念“噌”一下站起来往后退两步指着言域,声音不稳说:“你为何如此?本王何处得罪了你你要将本王视作女人来折辱?!”
言域总算将雷念的碗放下,笑道:“不想受辱便不要多言,过来好好用膳,否则本王便一口一口喂你吃。”
鲜少听见言域以“本王”自称,他这忽然一说,倒是很有气势。
我心中已经笑入膏肓,却只能忍着,看雷念在那处迟疑了许久,才慢慢回到桌旁,坐下时还将椅子往我这边拉近一些。
而后雷念果真不再说话,言域将什么菜换到雷念跟前,雷念便老老实实的吃。
吃到第五道菜时,雷念蹙了下眉说:“饱了。”
言域桃目一瞪,“你点了八菜一汤,这就饱了?”
“哈哈哈哈哈!”我实在是没办法再忍,拍着桌子笑起来。
言域又伸长了手挡在我的手和桌子当中,我强忍笑泪对言域说,“好,不拍桌子,不拍。”
雷念被我笑的一阵难堪,想起身,却被言域摁住肩膀说:“至少将八珍汤喝了。”
自作孽不可活就是说雷念,他心心念念的八珍汤被言域盛了一碗,我看着那碗汤心想,宏仪的心思恐怕除了我之外没有人还会在意了。
雷念却盯着面前的碗迟迟不下口。
我也笑的差不多了,对雷念说:“甜的啦,放了很多糖,还有蜂蜜,你放心喝。”
雷念却瞥我一眼还想刁难,不屑道:“若没有八味药材,又岂能叫做八珍汤?”
我有心揶揄,便指着言域对雷说你怕苦,喝了药还要吃糖,所以这八珍汤虽然用了八味药材,也还是做成甜的了。”
“……”雷念脸上真的是五颜六色十分精彩。
在我和言域的双重注视下,雷念喝了一碗甘甜的八珍汤后,似乎觉得还不错,又自己盛了一碗喝。
我想起宏仪的话,便说:“早知道你讨厌苦药,我该早跟大夫说,给你开方子的时候尽量避开苦的。”
雷念却说:“这等小事,无需你费心了。”
我心想你现在的饭都要我来做,还怕我费心么?但嘴上还是放柔声音说:“毕竟是你的事,我看不见便罢了,让我看见了,我总还是要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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