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我也不希望我和心中只有天下、身边妻儿环绕的嬴政有丝毫瓜葛,我宁愿永远做那个刚刚来到这个世界、对一切都充满了恐惧,只有缠着蔺继相才会有安全感的无知任性女。
可,我们都是被时间拉着走、已知世故的人,那些无知无畏的时光,再也回不去了。
“把解药的配方告诉我吧。”我哑口,答非所问。
蔺继相眉结一紧,也故意曲解了我的意思。
“既是瞎了,就离他远点。”他说。
我听得出他在压着他自己的心火,我也知道他的心火在于我为嬴政求解药,我不想他这个情况还沉闷心情,可这个药,我必须求。
“他是为了吸引刺客注意力、保我性命才受伤的,我心中的愧疚感特别严重,如若不是他…
我知你所肩负的责任重大,我不强求,只要我能知道此毒可解,相信秦宫的御医医术卓越,迟早能查出解药方案来。
只是我原本想着,若是我先得了医治的方子、救下嬴政的眼疾,心头还能少些愧疚。”
我当然希望蔺继相能够把解药方子给我,因为蔺继相自小天赋聪明的头脑,又加之刻苦专研技艺,他在各方面的技能都相当卓越,若是他研发的毒药还没有想出解救的方子,那御医也不一定就能解得了,那时候,恐怕依嬴政的暴躁性子,他早已放弃了治疗了。
蔺继相听了我的诉苦心火加急,他傲然昂首,破了我把希望“寄托”于御医的念头。
“凭秦王宫这些御医,他们再得力,制作出完美的解药方案也需个半圆之月的功夫,可嬴政的毒性不出十日便能渗透骨髓,那时候,嬴政必瞎无疑。”他说的肯定。
这么严重?那就是我只能从蔺继相这里得到解药、而且必须要快的意思了!
心理负担加重——若是蔺继相不能及时给我解药,若是嬴政就此看不到了,若是…
我不敢想下去。
“若是不能保他重见光明,我会以身试毒,用刺客手持的剑伤了我自己,而后一种药一种药的试…”
就当我是在逼蔺继相吧,我没有办法,也没有时间了。
“溪儿——”蔺继相听不下去,喊停了我。
我看着他,目光坚定——若是真的不能得到解药,我愿意这样试、以解我心头之愧。
“你何苦如此?”
他因为我对医治嬴政病症的决心愤怒了,眼睛里面痛苦的充了不少血丝,且越聚越多。
我害怕蔺继相这个样子,可我不得不这样。手藏在袖口中握紧,我努力使自己表现平静。
“他是我的夫君了。”我说。
是的,嬴政救下了我,若非其他的目的性缘故,他是把我当做了他的夫人才救我的吧;我既已被他当做了夫人,又被他救了性命,他就是我名正言顺的夫君了。
蔺继相粗重的呼吸一下,粗鲁拦下洛葱又一次靠近他的擦药的动作,怒目而去。
对蔺继相坦诚我对嬴政的“好感”后我心里莫名的一阵轻松:不管我和嬴政究竟能走到哪一步,蔺继相总该要放下曾经对他依赖若空气的我,重新开始他的新生活。
皮开肉绽的蔺继相让我心疼,虽然早已预料李斯为寻求案情线索不会对所抓人员手下留情,可是亲眼看到他身上那么多淋淋的伤口,我心头还是忍不住愤怒。
我把牢狱中照看蔺继相所在区域的相关狱卒强行召集入殿候训。
“本宫奉王上之命问询林琴公寿宴曲舞中、惊现刺客横行之事,经核证,确已证实他与该名刺客无关。
林琴公乃王上器重之大公,他无罪之事本宫自会禀报王上,你们若是再不分青红皂白的滥用刑罚,本宫可是要直言王上。王上不喜,你们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我板着一张脸,严肃的煞有介事一般。
受听的狱卒闻言面面相觑,疑虑着不知如何回应我的话,我知道,在他们的心中只是受命于他们的“老大”李斯,至于我这个深宫高墙内的小小长使,还管不到他们头上。
“怎么,本宫的话没听到吗?本宫知你们受命于上头,可本宫是奉王命而来,旨意尊若圣意。王上怪罪,可比你们上头怪罪要事儿大的多吧?”
我调试着音调,声情并茂的要挟着下面的狱士们。
众人听到嬴政的名号,不敢再迟疑,叩首领命。
“喏!”
见意已传达,我不便多留,也不便再多说,只是在心中希望我的言语可以对他们示威动刑蔺继相时造成些微的警戒,最好能够让蔺继相免受残忍的责罚。
还未离开席位,李斯未经通禀就大步走了进来,且气势甚为高涨。
“参见溪夫人!劳溪夫人亲自督促查案,老臣实在‘受宠若惊’。”他满口讥讽与不服气。
对于他阴奉阳违的奉承,我毫无客气之意,说的比他客套的还要直接。
“不敢妄谈督促,只是本宫特来参与一下——本宫被授琴师的冤狱之事。”
我这话说的明白,挑明蔺继相是“受冤”入狱,我想李斯一定听的懂。
李斯满面嘲讽之笑。
“溪夫人做事雷厉风行,断案如神,老臣钦佩。”
亦是满口嘲讽之言。
我听得出,却不以为意,我只要达成我的目的就已经很是幸运了,若是计较李斯这等秦朝重臣对我的质疑和挑衅——我还没有这个资格。
“李大人言过其实了,本宫只是抛砖引玉,把所断事实说于李大人知悉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