嫶曼点点头,似乎也觉着与我无话,低眉准备转身离开,但她走出两步之后突然又停了下来,仿佛对我有些放心不下似的顿了顿、轻轻开了口。
“母妃,儿臣要穿耳洞,您可愿意陪儿臣经受?”她不确定我是否会同意,所以语色很不稳定。
她要自作主张穿耳洞?
本来依着规矩,这个时代的女童三岁就要穿耳洞的,但是我觉着孩子人小不经痛,于是求了嬴政暂搁嫶曼的事,这一搁浅时日倒也长了,不过嫶曼年纪还是不大,本还能再拖些时候的,却不曾想她倒是先为自个儿谋划着、自作主张定时候了。
“穿耳洞很痛的,你未曾受过这份疼痛,不怕吗?”
眼下没有枪打的技术,都是靠人力磨针去生穿的,田田溪自身早已具有了耳洞、所以我还没有经历过,但是此事想想都觉着够可怕,而且最怕感染,初打阶段必然反复阵痛又难过的,她如此稚嫩、我还真是担心她挺不住。
“‘千打扮万打扮,不戴耳环不好看’,儿臣不怕痛,只想要变得愈发美丽。”她期待着事成之后的光彩照人,眼眸晶晶亮。
少女情怀是每个女子都经历过的,我也曾经无比期待能够长大、闪耀光芒,所以嫶曼的心情我理解,而且她身边像她那么大的小姑娘们都已经戴着耳环了,要她视而不见的确是难。
总要受这么一苦的,既然她想,那我就依着她吧。
“本宫为你穿吧。”
她想要我陪伴,我很欣慰,既然需要我,那我也倾尽心力去让她感受到我对她的爱好了,而且我也的确该远离嬴政送的玉琴和凰琴亭、找点不涉及嬴政的事情做了。
依着嬷嬷的解说,我仔仔细细在华庭耳垂前后擦满了棉油,然后接过洛葱精选的两颗黄豆按在嫶曼耳唇的两侧、轻轻摩擦。
嬷嬷说磨得越久耳垂越薄,穿起来就相对能减轻疼痛。于是我轻柔的在嫶曼耳朵上按压着、久久不敢停下来,生怕不够薄、让她白白受了不必要的苦;
嫶曼今日出奇的听话,她感受到我在她身边环绕着她,不时地撇眉过来看我一眼。在我问她“痛不痛”的时候小声安抚我。
“母妃,儿臣不痛。”
大抵母女血缘就是如此吧,早前我们彼此生硬的对持抱怨,可是这会儿气息相容、感受交错,我倒是心中对她只剩下疼爱了;嫶曼长大后就难得跟我如此相聚了。她眼下见我对她的耳唇如此上心仔细,想必心中也是温情漫延的吧。
慢工出细活,经过我的不懈努力、嫶曼的耳垂被我按的稀薄,直到看上去仿佛只剩两层白嫩的皮质的时候,嬷嬷递上了浸过酒的针,要我亲自为嫶曼穿透耳垂的中央。
嫶曼是我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她就好比我的第二条生命、不、她比我的性命更珍贵,让我去刺破弄疼她,倒是比让我用针扎我自个儿的肉都下不去手。
“还是你来吧。”我移开望向针的视线,准备起身给嬷嬷让位置。
“夫人。”奶嬷嬷慈眉善目的笑了,满眼期盼地看着我,眼底充满了哀求之色:“公主是您身上掉下来的肉,她同您是母女连心的,便由您去替她穿吧,如此、她也便没有那么痛了。”
我和嫶曼在嫶曼长大之后,第一次有如此亲密长久的相处时间,奶嬷嬷默默关注着我们的温情时光,她必然是希望我们能够烙下些什么印记、此后都这么幸福下去的。
我懂奶嬷嬷的意思,可是我用针去刺穿嫶曼的耳垂——我心中满满的都是退缩之意。
奶嬷嬷一心忠于嫶曼。难得她如此求我,而且嫶曼也稀有这般听话的时刻,让我断然起身因为害怕而拒绝她们、使得她们扫兴,我倒是很难做得出来的。
“母妃。快点,您越不下手、儿臣越怕痛。”嫶曼也闭上了眼睛,双手紧紧攥拳,屏息以待。
我再不下手、她煎熬的时间会相应加长加浓,那我才是真的把犹豫当做是恐吓她了,于是我狠下心。悠足了劲儿插进去。
“嗯!”嫶曼闷哼一声、打了个激灵,双手握的紧到手指关节发白了。
我跟着揪心起来,生怕她挺不住大哭乱抓起来、可是我也同时在担心她疼痛难忍却不哭不闹闷在心中了。
“有多痛?”我起身,到她身前看向她,关切道:“想哭就哭出来,或者叫出来也行,莫要压迫住心房了。”
穿肉之苦可想而知,何况嫶曼还是一个不满十岁的孩子,她平日里虽然性子倔强、但却是十足的娇生惯养,尤其是奶嬷嬷全权溺爱她的大多数时光里,她更是不曾受到一丁点的委屈和苦楚,这会儿遇着这么汹涌的痛感,她即便是无理取闹的耍性子、我也是能够理解的了。
可是,嫶曼居然出奇的安静,她因为痛苦而扭曲在一起的五官在听到我问话时舒展开来,甚至用煞白的小脸给了我一个宽慰的笑容。
“儿臣没事,母妃为儿臣磨得够细,儿臣觉着比之她们所言之苦、要轻的多呢。”
本来紧张的心虽然因为嫶曼面色苍白而一丝不得缓解,但是看她如此坚强的一面,我倒是忍不住跟她一起笑了:此前我只知道她骄纵无度、仅凭身份和所得宠爱仗势欺人,而今看她这样,倒是欣慰地对她改观不少了。
看来我们母女对于彼此的认识和见解都知之太少,她不懂我,我也没有静心研究过她,我们都是有错的。我的错更多一些,作为母亲、我居然只看到女儿的缺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