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琮沅正襟危坐,答非所问,“朝阳楼,你知道他幕后的主人是谁吗?”
“你是说,”顾繇吃惊不已,上次他们一行在京郊遭遇刺杀,留下的牌子已经确认无疑是朝阳楼的,本来以为线索已经断了,想不到。顾繇又环顾四周降低声音,难以置信的问,“太子是那幕后掌控朝阳楼之人?”
孟琮沅拢了拢袖子,斜靠在椅子上,昭之这丫头出去也不记得关门,屋内的热气都没了,顾府的下人也不体贴,他来了这么久都没人上茶。“这些年,死于非命的朝臣你也知道吧,偶尔的次数如果多了,就不能用凑巧来说了。而不凑巧的,这些死掉的人都曾经明里暗里反对过太子。”
饶是顾繇这样天地崩于前不动声色的人,也不住咂舌,“这简直骇人听闻了,你可有证据?”
孟琮沅对他的惊讶不可置否,似笑非笑看着他道,“影密楼已经证实了。咱们这位太子一向心胸狭隘,又嗜好杀戮,他手上握着这样一件凶器,外有姜氏暗地里的支持,现在还把手伸到军中,顾先生,你说咱们靖国未来的发展是不是值得期待啊!”
顾繇的思绪却是早已百转千回,从入京后不同寻常的地方全都对上了。姜氏说的好听从不涉党争保持中立,可国舅爷的门生这些年官升的也过于勤了,他们得了太子的好处,给太子竖立贤德名声也算是不遗余力。太子府里那些门客,看着整日忙于著书辑录各种学说,举办各种道学学术讨论,此举还屡屡得皇上大赞,如今想来恐怕也不过是掩人耳目,行的是结党营私之事。
还有许多平时漏掉的细微末节,都是值得推敲一二的。他已是太子,又是前皇后嫡出,皇帝也颇为恩宠,做派更是谦谦有礼广纳民声,不说满朝赞誉,在民间的名声也是赞誉有加,谁能想到这样的人会包藏祸心。
“不可以,不可以,武德皇帝之乱绝不可以再重蹈覆辙。”顾繇脸色铁青,双手紧握,再也无法想下去,惊呼出声。
当年的武德皇帝刚愎自用,不顾群臣主和的反对,硬是御驾亲征挑起战火,四十万大军败于敌军,不得不签订丧权辱国之盟书。后心虚不已认为朝臣对此含沙射影便又多疑猜忌,大肆杀戮,一连斩杀三位劝谏的皇子,他死后新君难以为继,靖国朝政大乱数十年。
当今太子竟敢在众目睽睽的大街无端杀戮,如此不折手断排除异己甚至于毫无顾忌的牵累无辜,凭他这毫无容人之气度,若是由他掌控朝政,定将奸臣当道,小人横行,如今边境不稳,战火不熄,若是这样的一个人,靖国怕是,危矣。
“先生,还是说说眼前吧。”孟琮沅一声提醒,顾繇视线再次回到他身上。和太子两相比较,眼前的人实在是好了太多,毕竟是自己教的。虽然手段狠辣,穷兵黩武,但如今这朝政大乱之下谁说不是需大治呢,他的铁血手段过去看总觉得血腥,可如今的靖国已经烂成这样了,之后的事谁又敢全然说死呢。
“我若把昭儿给你,你可能做到,保她一世安稳,不是以王爷,太子,皇帝的身份,而是以一个丈夫对妻子的。”顾繇停止思忖,面色恢复平静,语气缓慢却毫无转圜的提出他对他的唯一一个要求。
“我活一日,便竭尽全力保她一日安稳。”孟琮沅慎重的回答,拿出所有真诚,直面顾繇。说什么一世,对他这样的人来说太奢侈了。心里又忍不住一阵嘲讽,人本来就是他的,何须你顾繇给。一想到她以后的乖顺和温情都只能给他,又觉得这许多的忍耐也算是值得了。
昭之并不知道自己的下半生,在这个午后被两个与他生命息息相关的男人这样定下了。她心乱如麻的站在窗前,屋檐淅淅索索有雪花散落,是被风吹落的。她的心也如同这轻飘飘的雪花,不知落在何处,只能跟着风的方向吹到何处就是何处。
是夜,昭之随着顾繇走进书房。顾繇坐在椅子上再一次细细打量她,除了眼睛和鼻子,没一处和那人相像,眼神更是半分都找不到他苦苦追寻的那一抹亮光。到底不是她,他暗自苦笑一下,“坐吧!”
昭之坐下,并不说话,她也不知道到底是在等待什么样的结果。在混乱中重逢,混乱中跟着他回了京城,混乱中婚事就提上了日头。她曾想过,如果不是墨阳,师傅会给她指一个怎样的夫婿呢,如果是祁山上的哪个师兄她也能接受的,不是墨阳是谁都可以,也暗自想过如果时芊芊和墨阳注定要一起,她和师兄凑成一对再好不过。如今,一切都乱了,不是她想的任何一种可能。
“明日太后寿诞,你打扮好一些再去,别给咱们顾家丢脸。”顾繇伸手,轻轻在她肩上拍了拍,眼神温和,语气慈祥。
“太后寿诞?”昭之突然想起那一日书局里两个女子也说过太后寿诞的事,但这和她有何关联呢。
“午后太后派人过来传旨,你也在女客名单里。”
“这是为何,父亲这太傅不是虚职吗?”
“昭儿,我说这些你恐怕很难理解,可知今日我因何问你与六皇子的关系?”
昭之不解看他。
“此次太后寿诞,召回的几个未婚王爷又广邀世家之女,也有另一重意思。你回京后,势必要卷入其中。这次太后寿诞,你也要学着和世家夫人小姐多多交流,以后少不得要去应酬。”
“您是说,我走不了了,以后要留在京城?”昭之听着他话里话,是懂非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