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日山帮梁湾一点点擦干眼泪,抬头看了一眼时间,才下午一点多。他正提议再看一部别的片子缓解一下梁湾的情绪,却看到她像只小树袋熊一样地抱住了他的胳膊,毛茸茸地头枕在他的肩上,声音闷闷的说:“我不想看电影,我想听你的故事。”
他笑了一声:“我的故事你不是都知道了么。”
梁湾闻言把他的胳膊抱得更紧,整个身子缩成一团挤在他身边,脸埋在他的胳膊上不依不饶:“我要听你说。”
张日山目光望向窗外,正午的阳光在雾霾中散射得十分迷幻,他的声音亦有几分虚无:“那是个很长,又很无聊的故事。”
“我要听。”
梁湾突如其来的固执让张日山迷惑,可他一见到她这副委屈的模样,心就忍不住软了。
“我出生在长白山,是张家本家人。战争初期的时候,本家势微,投靠了佛爷一家…”
那一段过去从张日山嘴里说出来,像是从风沙与鲜血中穿过,字字句句都透着苍凉。
日影一点点西斜,等到天色昏暗,整间屋子都被染上了橘色的光晕,他的故事才堪堪讲完。
整间屋子陷入了充斥着回忆的沉默中,梁湾的头一直靠着他肩上,抱着他的胳膊一动不动。
张日山低头看了看她,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我就说这是个很无聊的故事吧。”
说完,他正要把胳膊抽出来,把睡着地梁湾抱回房间,却出乎意料地被抱得更紧。
“我没觉得无聊。”梁湾抬起头,面上的泪痕已经干了,可是眼睛却红得厉害:“我就是心疼你。”
张日山的心被这一句话撩拨得酸软,怔在原地一动不动。
好像,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心疼过他了。
所有人都觉得他长寿、位高权重、呼风唤雨、无所不能,他是强者,从来不需要人心疼怜悯。
连他自己也在漫长的年月中渐渐忘记了依靠别人是什么感觉。除了中缅边境幻境里那一次失态,他不曾脆弱过。
他有时也会想起跟在佛爷身边的日子,那时候的天有人撑着,无论出了什么事,只要佛爷在,他都无所畏惧。佛爷说的一切都是对的,就算是派他去和解家太太们搓麻将,他都觉得这是件非常重要的差使。
只是这些回忆纷至沓来不过一秒就会被他再度压下,锁在深不见底的心渊里。
他看着梁湾红红的眼睛,同从前一样,她所有的心思真切得都能让人一眼望穿。
她是真的难过,是真的,用她异常悲悯的心在心疼他。
他托起她的脸,一点点地靠近。
这一次,他的唇不再闪避,稳稳地印在了梁湾的唇上。
梁湾被这突然的吻镇住,却也只是片刻。此刻敏感如她,很快发现了张日山心境的变化。
他的吻和他的心一样,保守而克制,撬开她齿关的力道也是温柔的,毫无进攻性,仿佛一受到抵抗就会干脆利落地退却,不再打开心扉。梁湾几乎是有点急切地去回应他,她不想看他有丝毫难过的样子。
他的唇舌间流连着的明明是茶香,却无端地让人头晕目眩,像是喝醉了一样。周遭的温度仿佛也一点点地升高,空气变得稀薄,胸口也闷得厉害。
大概是中毒了吧,中了名为情爱的毒。
即便窒息而死,也不愿意放弃纠缠哪怕一秒。
张日山的呼吸渐渐重了,亲吻她的力道也渐渐有些控制不住,梁湾忍不住痛哼了一声,在这安静得只剩呼吸声的房间里,异常清晰。
张日山忽然停了下来。
他有几分不可思议地看着被他压在沙发上、衣着散乱的梁湾。
梁湾的衬衫不知道何时已经被他解开,脖颈间星星点点是他亲吻过的痕迹。此刻的她眼中带泪,委委屈屈地将他望着。
他竟然也会失控。
张日山叹了口气,一团不知名的情绪堵在心口,有点酸,又有点疼。他一边给梁湾的衬衫系上扣子,一边向她道歉:“对不起,吓到你了吧。”
手却被握住。
他抬眼,对上的是梁湾十分固执又坚定的目光。
这是很直白的邀请了。
“听话,”张日山转开目光,坐正了身体:“我们还没结婚,这样对你不好。”
“我不!我就不听话!”梁湾闻言从沙发上跳起来,跪直了身体扳过张日山的身子,捧着他的脸强迫他和她四目相对:“从我们认识开始就是我听你的话,那时候你说不跟我在一起是希望我能好好活着,现在又说我们这样是对我不好。”
“张日山,你能不能就抛开那些责任和包袱,哪怕就一次也好,不去考虑事情的后果,只顺从你自己的心意去做?你能不能有一刻,是为自己活着?”
“我想要你。”梁湾平复了一下自己因心疼而产生的隐约的怒意,看着他的眼睛,认认真真地说:“我想要你,我没觉得这样哪里不好。”
夕阳终究是落了,漆黑的房间里只有窗外万家灯火的光芒映衬,不知何时起的大风吹动着小区里的树叶沙沙作响,没来由地让人心慌。
像是过了许久,久到梁湾快要死心的时候,却看到张日山站起身来,随后身体一轻,就被他抱在了怀里。
“好。”
他简洁的答复落在冰凉的地板上,人却已经抱着梁湾在黑暗里稳稳地向着卧室一步步前行。
梁湾终于有点紧张了,忍不住攥紧了他的衣襟。
“别怕。”
他把她放到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