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鹤出发前原本想着那种两人双双骑马闯荡、呼军唤阵、纵情山野的激荡场景。
全都不曾实现过,她心里有幻想破灭的失望。
而前不久那次,他们在山里偶然救了一个世家的女子,阿权哥对她特别好,是那种她从未见识过的温柔耐心。
更让她渐渐明白了,不是自己的身份尊贵独一无二,就能让所有人喜欢、臣服于自己的。
那女子身份分明比不上她,却能让阿权哥久皱的眉头舒展开来,微微笑一下。
代鹤知道,自己这下该退却了。
她心里不平,但失望伤心憋着气,想着不要再给阿权哥添麻烦,不要打扰他跟那女子。
程幼素看着代鹤难得呆愣的模样,话语也变得平和柔软:“我虽然不识得他,但也知道一个道理,男儿志在四方。你是女子,他当然希望你安全在家里等他,而不是一路跟着他吃苦,说到底男子在外头吃苦,也有部分是为了自己珍惜的人,建功立业这等事,他们大多是不希望女子来帮自己做的。”
古代的男人多少有些“大男子主义”吧,这样的道理很清楚。
代鹤终于抬头,清澈杏眼里装着疑惑与好奇,探究与一点点的信任。
“可阿权哥喜欢的是能骑马,会舞剑的女子,我可不止一次听他赞扬那样的女子,难道我想陪着他吃苦,也有错么?”她抿了抿嘴,神情显得有些倔强。
“你若愿意为他付出,当然没错,但欣赏赞扬什么,心里又装着什么,有时候是两回事,男子明面上会拿出来赞扬的,一般就只将对方看作同行战友了吧,只是出于认同感,但心里能够出于好感来看待的究竟是什么,那也说不定。”
代鹤似懂非懂,仍是眉间不解淡淡惆怅,张了张嘴再想问什么,又没说话。
程韵若在溪水那头,将含章手里的小飞虫放走,带他洗净了手往这边走过来。
程幼素笑着迎过去道:“大姐,这里的水清澈吧?我夏日夜里的时候还曾在这条溪洗澡呢,可爽快了。”
程韵若掩嘴惊讶道:“就在林子里沐浴?这怎样能行?没半点遮蔽,你真是……”
她想着脸都红了一红,二妹胆子太大,如今都出嫁做妇人了,怎能如此……
程幼素突然想到这也算是自己和柴大哥私房事,就闭嘴没再继续说下去,程韵若轻声叮嘱她以后再不可这样,她也只点头,没说话。
有柴大哥守着,她才不怕呢。
含章不知怎么就把程幼素那话听进去了,大声道:“娘,含章也想在小溪里沐浴!您下次再带我来好不好?”
程韵若没好气地瞧不好意思笑着的程幼素一眼,对含章道:“不可,这不是大丈夫该做之事,光天化日的,含章不能在林子里沐浴,知道么?叫人家瞧见了要笑话的。”
“笑话什么呀?”
“会笑话含章不守礼节。”程韵若严肃道。
“可老爷都说,士子惯不羁,纵情天地山水间,含章将来要做士子,怎就不能在林子里沐浴了?”含章眨巴眨巴圆溜溜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