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叙屏直直道:“这个时候便莫要再说这些场面托辞,老夫那日说的话太过刁难人,你是善心之人,怎可教你把亲生孩儿送去别家养?是我一时太欠缺考虑,老夫有过,让你们母子奔波受委屈了。”
程韵若无论如何想不到蒋叙屏会低头跟自己认过,她抬起眼,嘴唇有些发抖:“老爷,您肯收留含章了?是、是妾身不知晓知足,任性妄为,给老爷添了麻烦!”
“你还年轻,妄为又怎地?”蒋叙屏皱纹浅布的清修面上是宽容柔和的神色,一双眼从混浊里透出清澈的光亮来,“如今我在官场稳扎稳打,你马上要成了我老蒋的填房夫人,就是再肆意妄为些也无妨的。”
程韵若说不出话来。
老爷这话是等于既允许她留下含章在身边,又还要抬她这身世低微女子做蒋府的填房夫人?
她不敢失了分寸,快快垂袖抹去眼角泪水,继续给老爷布菜,手却有些微微颤抖。
过年的时候自然要属皇都京城最热闹漂亮不过。
正街上有热闹的摊贩吆喝,来往游行的华丽帷帘马车,跑马的富贵公子哥儿,特别是到了夜里,屋巷飞檐上到处打着喜庆的红宝灯笼,红澄澄一片亮,让人看了就觉得欢喜。
一个身着黑衣身段妖娆的女子正从一处巷尾快步走过,身上散发幽柔香气,步伐轻盈无声。
有喝野酒的混子在暗巷深处大咧坐在地上,眼尖见着有个身姿纤丽的女子路过,虽夜色太黑看不清什么模样,但身上那阵香气随风传过来就是极勾人的,他们打着口响放浪喝道:“诶!妹妹!天这么晚了,快来哥哥这里给你好东西吃!”
黑衣女子置若罔闻,眸光却是不耐一闪。
几人拎着酒壶摇晃着站起来,想去拦住女子去路,边歪斜走着边哄声笑道:“妹妹,身上好香啊,该是天香楼的头牌吧?哥几个都受不了了,快些过来让哥哥仔细瞧……”
黑衣女子脚步一顿,眼见他们摇晃的身影,面上泛起不屑冷酷的神情。
正是心情不好愁没地儿可发火呢,这几个死苍蝇就犯上来了!
混子们见她果真停下了脚步,再一看面貌确实是个美女子,心里欢喜意yin着,要扑过去。
没多久,这条寂静的暗巷里就发出了可怕的骨节断裂声,伴随着男人们喘着大气的压抑惨叫。
黑衣女子将软剑收回腰间,轻蔑一笑,一路穿巷过道,身影渐渐隐没在极其幽蔽的地方。
她正是青凋宫宫主手下的贴身影卫之一,茯凌。
紧闭的香楠镂花门被打开,里头探出一个女子,她蹙眉问道:“茯凌,怎么这样晚才回来复命?宫主已将休息了。”
她边进去边撇撇嘴:“还不是路上有人惹到我,本姑奶奶就顺手解决了几个死苍蝇而已。”
待走到一垂暗紫浣花薄烟纱帷帘前时,茯凌的神色已经变得恭敬肃然,她俯头低声道:“参见宫主,茯凌前来复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