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过后的第二日,叶府内河清溪水位升高,各院的排水沟里也积了水。
小娘子、小丫鬟们闲着无事,折了纸船、彩鸳鸯、纸灯等放到沟中玩耍。
芷然则嚷着要放彩鸳鸯。
春柳、春杏、春芜、春绿便赶着折,待折好后,薰然和芷然便随意写上些字,再将它放到水中,顺流而下。
“阿姐,你说这鸳鸯能漂到哪儿?”芷然看着彩鸳鸯一会儿工夫便不见了踪影,兴奋而又好奇。
薰然笑道:“清溪的水沿着水沟进入鱼藻池,再沿着清溪小筑、漪澜小筑的水道流向外头,最终汇入湘江。”
“这么说,这些纸鸳鸯能漂到湘江。”芷然讷讷而语,思绪随之飘到远处。
她心中十分向往自由自在的日子,只是身处深闺,不能自己做主,心中感慨,自觉还不如这纸鸳鸯。
薰然跟着叹了口气。芷然心思,她自然明白,只是身为叶家儿女,福祸皆依母家,身上便多了责任和担当,要想自由自在,谈何容易。
一晃,七月初七便到了。
傍晚,叶府的四位小娘子,陆府的两位小娘子,世子谢安世、文郎君,汀然表哥苏澳分别乘坐五辆马车前往立行坊岑娘子处。因今日为七夕乞巧节,宵禁的时间延迟,小娘子们可以互相走访过节。
薰然已于前一日问过母亲周氏,苏澳是突然前来的,也可能是乔氏相邀。按周氏的理解,乔氏会不会是想亲上加亲,眼看汀然也十四了,明年及笄之后,是该准备说亲了。
可薰然却觉着乔氏绝不会是这个意思。
据她所知,乔氏的妹妹嫁给了石井镇第一大户苏家五子,苏澳是他们的第二个儿子,之所以乔氏妹妹的孩子比乔氏的孩子大些,是因为乔氏一直子嗣艰难,嫁入叶家几年之后才有了汀然,后来便一直未有所出。
说起来,叶家四个儿郎子嗣似乎都很艰难,也只有四叔膝下有一子。
苏家是做木材生意的,石井镇的山场基本都姓苏,可谓是石井第一富户。
但不管如何,苏澳在苏家的地位并不高,苏家到了苏澳这一代共有八个儿子,苏澳排行第七,并非是苏家举足轻重的儿子,以乔氏和汀然的性子,若是想与苏家结亲,也会尽可能地攀附地位更高的几位苏家郎君。再者,若是有结亲的心,就没必要让汀然和苏澳去参加这次的品香会,让两人呆在叶府不更好?
想到世子前来时曾在石井镇住了一晚,或许,苏澳的目的,或苏家的目的不在叶家,而在世子。
薰然正想得出神,就听外头传来小孩哇哇哇的哭声,挑了车窗帷裳一瞧,是五岁的容儿吵闹着要跟去,正在那哭呢。
世子谢安世正下了车,抱着安慰。
薰然已经知晓,世子妃郝氏五月前难产而亡,容儿现在没了娘亲,才会喜欢缠着父亲。
没娘的孩子可怜,以后谢安世续弦,还不知道后娘会如何对待容儿呢?
“阿姐,世子为何不带容儿一块去呢?”芷然越过薰然肩头,朝外看去,正瞧见世子在那哄孩子:“他若觉得不便,我们可以帮他带着。”
薰然回头浅笑:“今天我们去的是岑娘子府上,所以世子才不能带容儿去。”
芷然不解,薰然也不便与她解释。
这品香会看着是一次小聚会,实则就是个鸿门宴,世子带上容儿多有不便。
不一会儿,世子哄好了容儿,将她抱给乳娘,似乎还低声训斥了乳娘两句,这才上车。
五辆青篷马车缓缓驶动,落日余晖洋洋洒洒地落在了车身上,泛着淡淡的金色。
到了立行坊岑娘子住处,众人下车,有一穿着琥珀色对襟半臂的嬷嬷和一穿着褐色圆领衫子的老伯走上前来领路,薰然他们跟着那位嬷嬷朝里走,四下打量,才发现这里头的布置十分大气。
看来,宋公对这个儿媳也不似外头传言那般嫌弃,又或者这些都是岑贵妃的手笔。
边想边跟着嬷嬷绕过绿苔斑驳的石屏,分花拂柳沿着流水边的青石小路一路往里,不多时,水流渐渐汇成一片半亩大的湖面,湖心有一处凉亭,又连着湖面架起了回廊,对面是一个小山坡,上头建有一栋青瓦白墙的阁楼,想必就是岑娘子所谓的落霞轩。
落霞轩的位置绝佳,开了窗正能将湖心亭的景致尽收眼底,薰然苦笑,这明为品香,暗地里也含了相看之意。
薰然欣赏着这沿路风景,却听耳边芷然扑哧一笑,扯了扯薰然衣袖,指了指前头。
薰然抬眼一瞧,原来是两个丫鬟捧着五颜六色的鲜花立在青石路上回廊的路口,每过一个小娘子,就给她们头上戴朵花,如此显眼,也是为了让阁楼上的郎君们好辨认吧。
芷然笑得却是汀然。
今日汀然盛装而来,穿着缃妃色的宝树纹半臂,配着银红色的八幅罗裙,头上更是插珠戴翠,一支玉蝶镶金流苏步摇,几朵翡翠花钿,显得招摇而又晃眼。
原本这样的打扮已看着像花蝴蝶,现在丫鬟们要给戴花,这满头的花翠配上大花便有些不像样了。
捧花丫鬟也是意识到这一点,只能挑了两朵小茉莉花压在鬓间。只是,如此便又十分的不显眼了。
汀然脸色一垮,想要抗议,却被茹然拉住,就听茹然劝道:“大姐,戴花不过是个形式,我们是来做客的,可别失礼人前。”
汀然这次倒是听话,只是瞪了那名丫鬟一眼,跟着茹然走上了回廊。
芷然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