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春秀扶了刘福婶一把。
刘福婶还没走到庄善若面前,眼窝里竟开始簌簌地往外掉眼泪,她也不去擦,握了庄善若的手摇了又摇:“天可怜见,善若,你可得劝劝春娇……”
刘春秀道:“娘,进去再说,别杵在院子里。”
“哎,哎!”刘福婶顾不上回答大女儿,只眼巴巴地看着庄善若,原先那个八面玲珑的媒婆不知道哪里去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原先春娇嫁得风光,婆家富庶,姑爷体面,春娇又很快地怀了身子——无一样不顺遂。刘昌这一猝死,对刘福婶来说,无异于从云端跌倒地狱,放在谁身上也接受不了。
三人进了厅堂,房间里一派凌乱。
庄善若顾不得虚礼,赶忙问:“春娇呢?”
刘春秀将刘福婶安置到一张椅子上,苦笑道:“闹腾了半日,这会子累了,刚刚睡着。”
庄善若点点头,正要去看,只见刘福婶从腋下抽出了条帕子,不管不顾地响亮地擤着鼻涕,又胡乱地抹着眼泪,哭诉道:“我的春娇哇,你的命怎么就那么苦哇!”
庄善若不好就走,陪着刘福婶抹起了眼泪,想起刘昌的善良体贴,眼泪倒也是汩汩地流个没完。
刘春秀也默默地陪着流了会泪,提醒道:“娘,你也别一味伤心。既然王家姑奶奶来了,得先把事情说个清楚。”
庄善若点点头,收了眼泪,问道:“怎么就这样了?我之前还去看过,小刘郎中精神都还好。”
刘福婶本抹干净了眼泪,一听又哭开了,道:“刘昌,让我去哪里找那么好的女婿?又体贴又孝顺,和我们家春娇又和睦,嫁过去大半年了,从来没红过脸……”
刘春秀见刘福婶没有停下了的架势,歉意地朝庄善若强笑了笑,道:“我娘她是伤心太过了,出了这些事,每日哭倒要哭上几个时辰。”
庄善若点点头表示理解。
刘春秀随了刘福婶的性子,说话也是干脆爽利:“……我这妹夫可是没话说,对春娇好,对我爹娘也孝敬,只是命太薄了些。原先只说是急病,倒将我们的心提得七上八下的,过了三四日倒是渐渐好了。我们也进城去看过,见妹夫精神还好,他们家本来就是行医看病的,就也没大放心上,只想着慢慢调养,总能好起来。”
“后来呢?”
“后来春娇怕娘担心,托人捎了口信,都是说妹夫没什么大碍,我们也就放了心。”刘春秀蜡黄的脸突然一皱,道,“可没成想,一个月前突然传来噩耗,说是妹夫也不知道怎么的,下午睡着睡着,竟是腹痛难忍,请了几个大夫也没看出个究竟来,到后半夜竟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去了。”
“腹痛?”
“可不是,年纪轻轻的就这样没了。我陪我娘连夜赶过去,亲家太太和春娇哭晕过去好几次,还亏得我和他们家寡嫂扶着拉着。”刘春秀脸上露出不忍之色,“春娇和妹夫感情深,竟也想不管不顾地撞了墙随他去了,幸亏我们拦住了,倒是哭得和泪人似的。”
庄善若可以想见春娇的悲痛,心有戚戚然:“春娇怀了孩子,小刘郎中没了,怎么的也得好好将孩子生下来才是。”
刘福婶本来止住了泪抽抽噎噎的,闻言突然又大放悲声。
刘春秀抹了泪,凄声道:“你怕是还不知道吧,孩子,也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