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经受了窗帘和眼皮的阻挡，可这并不妨碍它透进人的眼眸里。
陈唤风的意识渐渐明晰了。
他做了一个梦，但是在他想去回忆的时候，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他睁开眼睛，白漆粉刷的天花板开始由模糊变得清晰，他看到有一块地方掉了一小片墙皮，灰色的水泥面露了出来。
他听见秒针走动的声音，便侧着脖子去寻。脖子是酸痛的，他索性侧过了身子，然而身体也是酸痛的。
不过，他看清了房间的全貌。他确定这是学校医务室的病房，跟三班比赛之后他来过一次。房间一共三张床，两张无人的，他在靠窗的最里一张。
走针的声音来自房间的中央，床对面一侧的白墙上挂着一面塑料框的表，看起来很廉价。表上时针和分针构成的那个锐角显示着现在的时间——“9点40分”
“天。”陈唤风想要发出一声感叹，可是喉咙是哑的，喉管像是琉璃厂的烟囱，烧的要冒烟。
“需要喝水。”大脑对手发出了紧迫的命令。陈唤风的手臂艰难地举了起来，几乎是平行地移动到床边的小桌柜上，桌柜上放着一个透明的玻璃杯，杯里装了八分满的水。
手指碰在了杯壁上，大脑感受到了比皮肤要暖一些的温度。水还是热的，刚刚应该有人来过。
陈唤风手指像虫子一般，攀附在水杯上，又近乎平行地将水杯移到了脸部。他的脖子吃力地弓着，脑袋的一部分脱离了枕头，鼻子和嘴巴一起伸进了被子里。
“咕咚，咕咚”一股股“甘泉”浇灭了“烟囱”里的炭火。“工厂”又开工了。
门开了，袁芙老师甜甜的脸探了进来，她应该是听到了房间内有了些声响。
“你醒了？小伙子就是小伙子哟。我还预计你得再睡上一天呢。”一句话说完，袁芙甜甜的脸又消失了。不久，当她再次出现的时候，手里多了几个塑料袋儿。
肉馅和面的香气混在一起，从那几个塑料代理溢了出来，铺满了整个房间。
这味道惹得陈唤风的口中生津，肚子打起了鼓。
袁芙老子和稀粥放在陈唤风的手边，自己则坐在了第二张病床上，看着陈唤风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你不要噎着。”袁芙被陈唤风的吃相逗乐了，可很快，她的神情就严肃了起来，“你‘能量’使用过头了，已经远远超过了你的‘天赋界限’。再这样弄几次，小心夭寿。”袁芙隔着空气点了陈唤风一下，“少年人逞强也要有个度！”
陈唤风只是点了点头，他现在不能做出任何回答了，发声的通道已经闭塞，为食物让开了一条通路。
袁芙带着一种无可奈何的笑容起身向外走去，十点钟她就要上课去了。
“你再躺一会儿，你们老段一会儿就过来。”袁芙老师说着，便从外面关上了门。
生存的本能让陈唤风机械地重复着“送、嚼、吞、咽”的动作，一直到他打了一个响亮的嗝。
包子剩了半个，陈唤风把它捏在手里，盯着出神。包子和粥转渐渐开始转化成养分奔波到身体的各个角落去做活动的燃料。
他的大脑也终于可以开始思考了。
在他大脑构想的画面中，他所处的场景飞速地后退着，天花板、病床、阳光，一切物体都抽象成了流动的光和影。
最终，光影停滞了，在陈唤风的想象里，他又回到了昨晚的红幕球场。
他听见李震寰捶击鬼门发出的那种打鼓一样的声音，听见身后的人群发出阵阵的议论。然而他都无心去顾及了。
那时，他奋力地抑制体内的能量，不让它像之前那样从他的眼眶中溢出。他的视野已经布满了红色，星空、鬼门、球场、人群，所有的一切都成了红色的。在意志的逼迫下，那种能量慢慢从他的眼眶中褪去，顺从着陈唤风的引导，藉由他身体的经络慢慢向身体的中心汇集而去。真的就像江河奔向大海一般，陈唤风感觉自己身体的某一处起了一股旋涡，所有的能量在经过这里的时候都会被捕捉进去。这个旋涡吸收了几乎全部的能量，它越来越大，旋转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就在陈唤风以为它要失控的时候，竟有一瞬间，旋涡突然收缩而化归于无了。
陈唤风在等待着，他冥冥中感觉这股力量仍旧存在。忽然，旋涡消失的那一点炸裂开来，方才流动的能量此时就像光束一般射向了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他感觉自己每一个毛孔都活跃了起来。四周的空气像一群兵卒一般匍匐在了他的周身，时刻听候着他的调遣。
这种感觉，他之前就感受过。在他那个狭小的卧室里，他曾经偷偷尝试过。不过他也不知道，他的下一步行动究竟会产生什么样的效果，那种好像在与空气交流的感觉让他兴奋，同时也让他恐惧。他就像第一次披挂上阵的儿将军统帅着一群久经沙场的兵卒，充满着畏惧心甚至还有一种无力感。
他决定要尝试一次。他现在需要这支队伍！
按照他的意志，空气在他面前旋转，凝聚，最后聚合成小小的球体，空气激烈的对流产生了像百万人呐喊一般的风声。
“喝！”这是他的令牌，也是他的武器，他体内的空气和身前的气团随着这一声大喝喷薄而出，像出膛的炮弹一样直直地向前方轰了过去。
随后，那些爆裂的声音，惊叫的声音，空气嘶吼的声音，都成了他意识里模糊的一点。他的所有感官在那一瞬间闭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