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别激动嘛,”男孩大咧咧地就往他最粗壮的一条枝干上坐了下来,“你是银杏树吧?小银杏,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树中住鬼,专门依附于你们而居住。”
可我没答应你。
“放心,有我在还能保护你呢,你这么大颗有灵力的树啊,最容易吸引一些脏东西来骚扰你了,”男孩咯咯咯地笑着,“以后有我在,带你吃香的喝辣的玩好的!别太感谢我!”
“好了,这就算介绍完了,以后我们就好好相处吧,没啥事我就先睡了……”男孩的声音明显低了下来,听出了一丝疲惫的味道。
帝王树感受到一头毛茸茸的东西靠在了他身上,在均匀地上下浮动。
他知道这是什么,是睡觉,人类的睡觉。
鬼怪也要睡觉吗?
我还没答应呢。
现在的人和鬼怪都一样的霸道。
我也没吸引什么脏东西啊,就只有你来了。
树中住鬼。
你没有名字吗?
刚开始,多了一个天天在自己耳边念叨的小孩,帝王树觉得闹腾的不得了。
平时最喧闹的时候也不过就是有香客来的时候和那些和尚在念经的时候罢了。
过完了那个时间段也就什么事都没有了,他就可以自己安静地享受大自然给他的陶冶。
享受微风拂面,享受鸟语花香,享受那些昆虫动物攀爬在自己身上互相汲取。
可现在除了男孩的唠叨,什么也没了,什么都感受不到。
满脑子充斥着的就是他的声音。
“你灵力这么充沛为什么不会说话啊?”
我为什么要说话?
“你除了抖叶子还会干什么来回应我啊?”
我为什么要回应你?
“你能不能在你的枝干上开出一朵花啊?凭你的灵力应该做得到的,来试试看嘛?变一朵小黄花出来吧!”
我才不变呢,我也不会变。
“我来给你表演点好玩的吧?”
我不想看。
可是这些心理活动只有帝王树自己知道,男孩只顾着自说自话,完全没有感受到帝王树的情绪波动。
男孩表演的好玩的都是些低级无趣透了的东西。
他装神弄鬼地吓着这些普通的人类。
在白天他编织着帝王树的藤条,将它一个个描绘成骷髅的样子,然后把一些飞到树里的小飞虫放在上,一看到有人试图靠近这里,就把那个‘骷髅’吊挂下去,然后开始摇动树枝,无数叶子跟随着那些飞虫和骷髅一起往下涌。
底下的人看到这个情形都以为是老天爷发怒的惩罚,个个都吓破了胆,跪在地上磕头认错,把自己平生做的错事混账事都说了个遍。
每到这个时候树中住鬼就要趴在枝干上捂着肚子打滚,笑的肚子疼,打完了滚还要一直打着帝王树的树干。
“你看看,这些愚昧的人类真是要把握笑死了,怎么这么蠢,你听听他们说的!哈哈哈哈哈哈小银杏可笑死我了!”
有什么好笑的?
这些事,这些忏悔他从小听到大。
帝王树内心还是没有什么太大的波动,不过对男孩放肆的行为也没有反感。
习惯了。
如果他没有这么大的动作起伏他还觉得浑身不对劲呢。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两人倒是就这样相安无事地共处了数百天。
也算是个奇迹了。
帝王树的灵力与日俱增,携带着树中住鬼也提高了能力,他已经能完全控制住帝王树了。
藤条枝蔓,一一都被他随意操控。
不过他向来不喜欢玩这个。
他在帝王树最高的地方,用那些自己脱落的纸条树叶编织出了一个巨大的窝,像是一个巨型鸟窝,他每当想睡觉的时候就顺着树干噌地一下爬上去,然后架着个二郎腿就躺了进去,好不惬意。
偶尔他还让旁边的小枝条上长出些五颜六色的小花,顶层被他一天一天的,弄出了一副美丽的风景。
但这风景也只有帝王树和树中住鬼才能知晓。
就像是心照不宣的一个秘密。
帝王树很喜欢这样的感觉。
日子一天天过去,树中住鬼越来越放肆,渴求的东西也越来越具体,越来越多。
“我不管我不管,你快点长大,快点说话!我无聊我寂寞我孤独!你快和我聊天!”
每天的话题都是这个。
就连捉弄弱小的人类都没能阻止他的念叨。
虽然帝王树不想承认,他还挺喜欢这小孩的。
有他的陪伴很好。
很有趣。
可他还是不想学说话,即使他的灵力已经足够他做到件事了。
他知道,一旦他学了说话,有些事就在脱轨运行了。
他本来就只是一棵树,树的本分就是好好活着,偶尔为人遮风挡雨,为大自然净化空气。
如果一棵树会说话了,那就不是一棵树了。
所以帝王树即使一直被撒娇撒皮也从来没有迈出过这条线。
直到那一天,树中住鬼靠在他身上,还是那样活跃的语调,吵死人的连环炮。
他说——我要给自己取个名字,你是银杏树,别名白果,那我就叫白果好了,拜把兄弟!
银杏是白果,白果也是银杏。
就是这一个名字让帝王树的心弦完全被撩动了。
他是个无欲无求无心的植物。
可植物懂得了人类的羁绊是什么。
名字也是一种羁绊。
树中住鬼说他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