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这段记忆,看大师伯丹尘子站在面前,楚逍的本我意识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眼中每一点细微的光芒变化。从他身上,他的本我意识感受不到任何恶意,两人共鸣的部分传来的感受也是一样。
拒重华知道眼前这个人处心积虑地布置了一切,将自己引到了这里,但他看不出丹尘子的所作所为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他出现在这里,一环接着一环地设局,仿佛只是为了不引人注意地达成某个愿望,向他做出一些补偿。
他没有恶意,青年如同春水般温和的眼睛里只隐藏着深深的愧疚。
要是面对的一个陌生人,他何需怀有这样深沉的愧疚?
如果眼前的人不是他有所亏欠的崇云,丹尘子又何需说这些话,做这些事,布这些局?
所以他的态度就是最明确的答案。
不管楚逍清醒的那一部分意识此刻再怎么不愿相信也好,重华就是他的师尊,他就是崇云。
崇云站在混沌空间中,掌心托着发出光芒的“樊笼”,睫毛颤抖了几下,感到楚逍跟自己神魂共鸣的那一部分意识激烈地挣扎起来,仿佛想要摆脱这种共鸣的状态。
从两人神魂相连的部分传来楚逍心中的怨恨,这恨意深重得几乎要化作实质,楚逍心中的咆哮和怒吼仿佛就是从崇云自己心底发出来的一样——“他为什么不说呢?他在那时候为什么不说呢!”
从楚逍的意识里传来的怨恨浓重得几乎化不开,令崇云受到感染,也同样戾气翻涌起来。
是的,如果师兄丹尘子一早在封神冢对两个人说明真相,不管是告诉自己也好,告诉楚逍也好,今日的重华就是昔日的崇云,是因为轮回玉玦的关系而转世重生,那两个人今天无论如何也不会变成这样。
或许对于早就认为自己的师尊已经死去的楚逍,他宁愿继续再这样在仙界漫无目的地寻找仇人,出入各种险境,过着以身上的伤口来维持清醒的日子,也不愿意有这样的重逢。
楚逍的意识中传来的激烈情绪只是一瞬间的事,他很清楚自己现在在这段记忆里再怨恨也于事无补,已经破碎了的东西,永远也不可能恢复如初。他的神魂重新归于平静,在两人的共鸣中看着大师伯丹尘子,看到他不仅在自己这个师侄面前没有说出真相,在自己的师弟面前也没有说出真相。
楚逍想不明白,他究竟是出于怎么样的顾虑,才会连这样一句提醒都做不出来。
他意识里清醒的那一部分在激烈地咆哮:就算不说这个,提醒一下轮回玉玦长什么样是什么颜色会怎样?!妈了个鸡的我到死都不知道那块砖就是轮回玉玦!
当初他要是知道,肯定会拿出来和重华交易,那样师尊早就恢复记忆了。
那么那个婚礼该多好,一百年的蜜月多美!
一百年的蜜月,那真是什么怒火也熄灭了!
楚逍觉得要是这种发展,他不会再去跟那些死都找不见的仇人计较了,可结果呢?一趁好的蜜月婚礼变成了他一百年的噩梦,只有身体的快感,精神感官却无比糟糕,如同刑罚,知道事实真相之后再看又多添一份残忍。想来之后在重华的记忆里会看到的东西也是一样的,他在被自己盯着看的时候,大概永远觉得自己是在看别人,简直没完没了。楚逍觉得换了要是自己,早一刀把身下的人给捅死了!
他都不知道大师伯丹尘子怎么就那么肯定,只要两个人都进去了里面就一定能够顺利拿到并且认出轮回玉玦,恢复记忆然后相认。他们最后会陷入这样的境地,只能说是诸多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楚逍为了百年之后驰援宗门而违背初衷,低头妥协,重华则在沉默之后接受了这个结果。先违背了自己所坚持的东西,提出交换要求的人到底还是他。
阴差阳错,这场重逢就这样以一种最糟糕的方式开始,向着无可挽回的境地发展。
事情最后变成这样,不知丹尘子知道了会不会后悔,但他却是一定要杀到上面去问问他们到底是想搞什么才能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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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逍麻木地想道,他是自己的大师伯,是对自己很好的长辈,为什么要处心积虑布下这样的局?
他甚至控制不住地生出了更黑暗的念头,当初在下界所发生的一切,是不是也是这个温文尔雅的大师伯一手操纵的骗局?他突然归来,在外敌来袭时将整个玄天剑门绑上自己的战车,给了师弟可以强行提升境界的丹药,最后还看着他引动天劫,跟入侵者同归于尽。
楚逍的手微微地颤抖着,有些踉跄地后退了几步,脑海中反复回放着有关这位大师伯的一切,无论是出自他的记忆,还是从方才跟眼前的人神魂交融的一瞬间所看到的画面,不愿相信他会做出这样的事。
还在下界时,自己的师尊就对这位师兄毫无隐瞒,他可以说是最早知道自己和师尊是什么关系的人。他明明知道自己对师尊崇云是什么感情,为什么还要一步步将自己推向一个跟师尊长得一模一样的魔尊,让自己陷入这般不堪的境地?最后落得因为自我厌弃和深重的愧疚而崩溃,记忆尽失,神魂错乱,自己变成这样,对他来说究竟有什么意思?
或者……
楚逍拒绝去想那个答案,他霍地抬头,双眸赤红地看向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