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是一种很古怪的东西,没有谁能解释清楚,但缘起了,就自有缘灭之时。
......
竹海中,数十人默默执刀撕杀,那位仍然挂着禁军统领名头的人,实际上早已不属皇宫,同走的二十人也一样,离开长安那一天,他们就等着这一天的到来,为了保护她!保护那位给他们子孙一条出路的她!
飞舞于天的竹叶中,谢如烟一方的人马,从江湖浪客到小世家,形形色色的人,形形色色的暗子!为财,为权,为名的他们,在杨妙真三位死士的带领,黑衣蒙面在细雨中,为自己的前程努力!
因为世家林立的江湖,他们没有多少选择,而她带领着他们,去创造出更多的选择!那怕这路,有点危险,但富贵险中求!
细雨花香的书院中,一位儒衣老人,静静站在书院的第三层楼台中,遥望着坐在小院亭阁内的两位女子。
手中握着早前孔廉派人送来的书信,老人随手抛出楼台,让它飘飞,再在雨中化墨,最后零落成尘。
既然自己弟子想通想透,就随她吧。
天下人可怜,她就不可怜吗?她就不是天下人吗?何况,这座人间,她能只手翻云,只手覆雨,真全是她的错?
七王之乱,太平道起义,种种祸及九州的事,晃家何曾出过手,但仅仅因为晃错私下一句,天之乱皆归当年新秦封藩太多,那些出过力的世家,就拿晃家去封天下悠悠众口?说到底,不过是晃家不愿领军,前去镇压那些寒苦百姓?
那一年,不见你孔家求情,不见你孔廉来信?如今复仇的人回来了,新秦将倾,你倒是来信让老夫召弟子帮忙,谁爱谁去。
小亭中,老人的注目下,邓婉容双手飞快拨弄起放在腿上的琵琶琴,如大珠小珠落玉盘的琴音中,一首阳春白雪悠悠飘扬于书院内。
素手弄琴吹春生的女子对面,一身红衣的谢如烟,听着雨中“滴答”之声与琴音混和在一起,以及鼻子中更不时传来的茶香,一脸陶醉的她,口中忍不住低声哼着,谁也不懂的歌谣,只是生机勃勃的琴曲,在她的轻哼中,却是显得有点悲伤。
特别是去到《道院琴声》那一段,在她低沉的声音中,更加像是一首惨烈的悲歌。
看着那位唱着唱着,从轻快唱到悲凉,唱到惨烈,再唱到满脸泪水的红衣女子,邓婉容觉得亭外的小莲池仿若血红一般,那些假山青竹,也像一堆堆尸骨一样。
随着最后一个音符弹出,邓婉容忍不住轻叹一口气道:“这些年,累妹妹受苦了。”
不自觉流下泪水的谢如烟,彷佛被惊醒一样,全身轻颤的她,抬手抹去泪水,呆呆的看着微微湿润的手指,摇头道:“没什么,妹妹自己造成的,我没怨怪过姐姐,此行,不过是替他讨一个公道。”
当年的七王之乱平定虽快,可也令到新秦气运大减,邓婉容和李家的大长老合计之下,便将眼光放在两辽之上,因为整座人间中,不算李家镇压在东莱的气运,就唯独姬家的庞大到已化寒泉。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以利诱动与姬家本就有仇的谢家,赵家,当年与红衣女子交好的邓婉容,在谢玄的帮助下,一步步引领好友跳下火海,最后又以晃家提出削藩引起七王动乱,以至九州荒无人烟为理由,灭晃家九族,去平息十室九空的人间怨气。
所以那位战死长安的人,说到底,她邓婉容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看着那双哀伤的眼睛,邓婉容叹气道:“是啊,我是该还他一个公道,唯一可惜的是,一死不足还你们公道。”
拿起琴盒中的琵琶琴,谢如烟轻拨记忆中的曲谱,可惜的是,曲谱她记住了,但不懂弹。
正看着莲池鱼跃的邓婉容听到身后的琴音,不由轻声问道:“妹妹还想听什么曲子吗?”
发现自己实在没有乐器天赋的谢如烟,自嘲的一笑道:“姐姐还记得当年妹妹给你的曲谱吗?”
能叫琴剑双绝的人,琴道天赋当然不错,记谱,就更是不在话下,只是那让二人成为好友的曲谱,心中有愧的人,很久很久没有弹过那首曲子。
看着红衣女子手中的琵琶琴,邓婉容轻声道:“记得,我还记得妹妹总喜欢在曲中起舞。”
轻轻放下手中琵琶琴,谢如烟看着走到廊道的杨妙真,凄笑道:“妹妹今天为姐姐再跳一次吧,然后,在细雨中送你离开。”
抱起跟着自己一生的琴,邓婉容平静的对着站在三楼的老人弯腰一揖到底,像是呼出积压多年的大石一样,呼出一口气后,平静回道:“也好,我因曲认识妹妹,然后,妹妹用曲和舞为我送行,正是一个完美的结局。”
抱着琴的邓婉容,在经过谢如烟身旁的时候,一直安静等她回来的她,第一次出现凄凄语气,对着曾经的好友,喃喃说了一句话。
眼帘低垂的人,没有回答,因为她是来替晃家讨债的,不是替自己!
雨落莲池的叮叮叮声中,这座青竹轻摇的小院中,刻有“莲亭”二字的小亭外,一位剑道不进反退的青绿妇人,抱着琵琶琴,淋浴着细雨,坐在青竹下的石上,双手弹奏起那首记忆中的琴曲。
小院中一位红衣女子,提着蓝田白玉剑,在細雨带起浅浅水花中,随着乐曲缓慢舞动,上一次,她以剑舞为春雨送行,这一次她为她送行!
廊道一身鲜血与伤口的三人,静默看着听着,而在三楼楼台的老人,看着缓缓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