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郎,四郎来了。”
郑纬听了二京的话,抬起头来,就瞧见四郎郑纭走了进来,“来了,坐吧。”
郑纭瞧了案几上一眼,案几上是一幅画,建康全景图,他知道五郎郑纬这小半年来,都在绘这幅画,不由笑问道:“这幅画还没有完成?”
“已经完成。”郑纬一笑,“原本要收起来了,不过是熙熙,偏要盖上她的印章,又要凉上一会儿,等印泥干了才能收。”
说话间,只瞧着二京和三都两人搬了茶案进来,又摆上煮茶的锅及茶具炭火,郑纭一见,便知这是要煮茶长谈的意思。
郑纬卷起画图,才从案几后面走出来,在四郎郑纭对面的方榻上跪坐下来,对着蹲在茶案旁侍弄锅炉和炭火的僮仆三都摆了摆手,“你下去吧,这不用你侍候。”说着,又抬头望向对面的四郎郑纭道:“今晚我们自己动手煮一回茶。”
“那就看五郎煮茶的功夫了,我可什么都不懂。”郑纭来南地后,才发现南地饮茶较为普遍,宴会之上,还常常有斗茶,对煮茶功夫很是考究,故而,他虽不喜欢饮茶,却不能像郑绥那样,不喜欢就直接不喝,来的这半年,他只得让自己慢慢习惯饮茶。
郑纬伸手拿银火钳轻拨了下锅炉底下的炭火,使火烧得更旺,“应该还能入口,先前我煮的那一锅,熙熙过来,喝了两碗,也没见她说不好。”
郑纭一听这话,指了指锅炉,“这是清峰观后山的山泉水。”
“当然,”郑纬笑望着郑纭,“要不四郎以为,以熙熙挑剔的味觉,她怎么也不会喝的,听采茯说。那丫头上次在宫里的茶也不曾喝,只喝蜜水。”
“五郎,十娘如今已经十五,年纪不小了。还是尽量不要让她去宫里。”郑纭说到这里时,眉头轻不可察地皱了皱。
郑纬抬起头来,正瞧得分明,想来,四郎郑纭和他一样。脑子极其的清明,“四郎,你觉得湘东郡王如何?”
“他?”郑纭神色一变,望向郑纬,“五郎想了解哪一方面?”心头不由自主地绷紧了几分。
郑纬对上郑纭的警惕的目光,“阿兄,你在担心什么?”说完,又漫不经心地问道:“你近来,认识的那几位小郎,觉得如何?”
自从出了孝。郑纭便一门心思,想给九娘寻门好亲事,故而,出门参加宴会,有意结识了许多未婚的小郎。
郑纭没有立即回话。
郑纬亦没有催促,听着锅炉中的水开始发现咕咕的声响,还未全沸,便揭开锅盖,把放置在案几旁,早已研碎的茶饼。放了三勺进去,尔后盖上盖子,再待水沸。
“孔小郎,鄙薄好利。禇小郎志大才疏,何小郎才貌平平,刘小郎他倒是个好的,可惜有些微跛脚。”郑纬未待郑纭开口,便一一都点了出来。
“鲁郡孔氏,圣人之后。家学渊源,孔小郎……”
“你相中孔小郎。”郑纬很是诧异地望向郑纭,他还以为,郑纭相中的是刘小郎,至少,刘小郎洮洮清便,善于清谈,高远脱俗,数日前,于何家的宴会上,他和刘小郎还坐在一起,谈了半个时辰,刘小郎精通玄理,令耳目一新。
郑纭没有否认,“我倒觉得孔小郎极通庶务,哪怕将来分家出来单过,无论做什么营生,都能够使生活无虞。”
“我不同意。”郑纬摇了摇头,“我们郑家不怕多养个人。”
“五郎,不是多养个人的事情,我只是觉得他比较务实,他是家中庶子,假如也学那些夸夸其谈之辈,将来连生计都会成问题。”郑纭辩驳道,在他看来,郑纬说孔小郎鄙薄好利,言过其实,孔小郎不过是比旁人惯通世情,喜好钱财罢了。
“这四人,除了刘小郎外,其余三个都不行。”郑纬说完,又道:“下回湘东郡王过来,我想见见他。”
郑纭一听这话,神经猛地一下又紧绷起来,“五郎,我不会同意的。”
“你若真能替九娘挑个好的,才望两济,我不会反对,但是若都是这样才学声望皆不济的,我便不能袖手旁观。”
“阿奴,你曾答应过我,九娘的婚事由我做主,你不干涉的。”
“四郎,九娘亦是我妹妹,我断不会随便挑个人就把他嫁了,就说湘东郡王,我也说了,我得先见见人,没说就是他。”郑纬说着,看郑纭一眼,听着锅炉里的沸声,揭开锅盖,用长杓把水中沫饽给捞出来,放置在旁边盂坛内,然后继续煮。
“阿奴,连熙熙都知晓,南地几朝皇子皇孙,鲜少有善终者,不说别的,单凭这一条,湘东郡王就不行,何况,当日我们已推拒了这门亲事。”
“可如今,宫里又有松动。”郑纬遂把今日郑绥从宫中回来,徐贵嫔想见九娘的事说了。
郑纭却是摇头,“既然如此,就早些给九娘把亲事定下来,至于去宫中的事,九娘的亲事未定下来前,就先报病,暂不出门。”
“四郎。”郑纬忙地唤了一声。
“这件事,我的主意已定。”郑纭已不愿意多听,又道:“当初我依照阿奴的意思,十娘的婚事我不曾做主,而如今九娘的婚事,我希望五郎也不要干涉。”
郑纬一听这话,用盂坛中的沫饽浇茶,动作微微一滞,但还是接着把火熄了,又斟了两碗茶出来,沉吟良久,“好,这回让你做主。”既然郑纭都把十娘给搬出来,郑纬也知郑纭这是决心已定,而他再多说,也是无益,反而影响兄弟俩感情。
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