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严烟也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响起。
有点儿熟悉。
严烟吃力地抬起沉重的脑袋望向来人,眼底闪过欣喜,随即,又黯淡下来。
因为对方是真的被纪洺爱过……或者还放在心里某个角落悄悄爱着的女人。
言伊。
“严烟,你怎么坐在这里?纪洺还好吗?我听娃娃脸说,他生病了。”
言伊轻柔地拍了拍严烟的肩膀,笑容也温和如明亮的光。
不知是不是因着怀孕的关系,她整个人都变得比过去更加柔美动人,像清晨初绽的栀子花,馥郁洁白,有宁静的芬芳。
严烟忽然有点嫉妒幸福满脸的言伊了,但同时,她又无比清楚过错不在言伊。
甚至,纪洺也没有错。
因为爱情是世间最大的不公平,不符合能量守恒定律。
严烟强打起精神,让自己看上去没有什么异样。
她笑着对言伊说,“纪洺刚刚在睡觉,我怕自己弄出动静,扰了他的睡眠,就坐在外面了。这坐着坐着就瞌睡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言伊扑哧笑了,“不会也跟我一样是有了吧?”
“言伊!”严烟羞恼地叫了言伊一声,“没有的事。我又不是……圣母玛利亚……”
“你不是什么?”言伊问。严烟说的太轻,她没听到。
严烟垂着眼睛,敛去眼底的情愫,抬头对言伊笑笑,“没什么。你进去吧,正好我去给纪洺打热水。”
言伊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看着严烟心不在焉地走开,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
“好点了吗?”
“好多了。你怎么来了?”纪洺锁上电脑屏幕,把平板放到一旁,笑着问言伊。
“从娃娃脸那里,得知你病了。刚巧今天来做孕检,就过来看看你。”言伊笑道。
“洛祁景没陪你一起过来?”纪洺的视线落在病房门口,眼底滑过一道黯然。
严烟真的……走了。
“我哪里有那么娇弱,不需要次次都要他陪着。对了,你和严烟还没和好吗?我感觉她有点……”言伊歪着脑袋想了想,“严烟有点怪怪的……”
纪洺摩挲着纯棉质地的被罩,眼帘低垂,令别人看不清他的眼神,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忽然——
“言伊,我曾经是不是跟你说过,我喜欢上了一个没有可能的人。”
纪洺用的是句号,而言伊也听出了这个句点的意味。
言伊笑着点点头,“当然记得。你还说过,慕言伊,自信点,你值得更好的。”
“那个人是你。”纪洺也笑,抬手弹了一下眼角。
言伊点点头,笑容柔软地看着纪洺,“我知道。”
纪洺扫过病房窗口映出的影子,他始终微笑着。
一门之隔,严烟握着门把的手蓦然松了……
然后,她听到里面的男人说了一句让她惊心动魄的话。
他说,“当时,我在心里说,我会一直守护你,直到洛祁景不能保全你的那一天,我将走到你面前,告诉你,‘没关系,你还有我。’而现在,我庆幸自己当初没有把这个承诺说给你听。”
“真好,我也庆幸你没有说出口。男人承诺的守护应该给他深爱的女人。”
言伊眼里的温和和包容令纪洺也释然了。
纪洺终于解开了自己给自己打上的一个死结。
言伊捧着一束向日葵四处寻找花瓶,蹙了蹙眉头,“这个医院,单人房里应该有花瓶的啊?”
纪洺抚额叹息道,“花瓶被我摔碎了。”
言伊愣了愣,调侃道,“额,这样啊?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是啊!严烟喜欢向日葵,她见着,应该会很开心的。”纪洺朝言伊伸手,“给我吧。”
言伊将花递给纪洺,又听他说,“可以帮我用那个杯子去接点水吗?”
“没问题。”
言伊拿起那个高约十五厘米的水杯去接了一杯水,放到柜子里。
她站在一旁,看着纪洺操着剪刀,对比着水杯的高度,剪枝修整,而后,将修剪好的向日葵放入水杯中,仔细地调整好角度。
“很好看。”言伊赞赏道,顿了顿,她笑,“聪明的人做什么都容易上手,又喜欢看透不说破。可聪明人也会犯糊涂,比如……”
纪洺摩挲着明亮的花瓣,闻言,挑眉看向言伊,配合她,问她,“比如什么?”
“比如,有个聪明人妄想略去过程,直奔结果。”
纪洺神色怔愣,嘴巴呐呐地动着,没发出声。
半晌后,他笑着摇摇头,“言伊,我忽然庆幸,自己不是个好男人,还懂得抽身而退,及时止损的道理。”
是的,纪洺唏嘘了。
当年他喜欢言伊喜欢到发狂,嫉妒洛祁景的好运气,但再愤怒,不甘心,到底没有跨越雷池半步,做出的最大的努力也不过是带着伤痕累累的言伊一起出国,默默地守在她身边。
这……他的不行动大约是潜意识里清楚,这个女人终究不会属于自己。付出太多,只会受伤更深。
言伊莞尔,“于是,你现在遇到的这个是你无法抽身而退,无法及时止损的那个咯?”
纪洺赧然地摸了摸鼻子,没回应,这就是默认了。
言伊呼出一口气,深深地笑了,意有所指地又道,”纪大律师,要结果前,请先恋爱。”
纪洺耸然动容,同时,心里涌起对严烟的愧疚,为他今天一再的步步紧逼,甚至疯狂到想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