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漂亮噗嗤一下笑出了鼻涕泡:“去你的。”
柳飞煞有介事地摇头:“这年头,有眼光的人可不多了。”
这两人插科打诨,气氛正好。另一批人就不那么好过了,尤其是他们看见甄漂亮手里拿着的铁棍时,目光里的惊恐化成了实质。
那愤怒少女道:“你、你、你不要过来。”
她弟弟也捂着膝盖,拼命想往外挪:“别过来。你今天要是敢打我。我我我就告诉爸爸,让爸爸来打你。你知道的,爸爸只相信我们的话的!”
那愤怒少女也被提醒了:“对,对,对,你不敢打我的。否则我们就和爸爸告状,爸爸肯定又不会让你进门的。”
……
甄漂亮捏紧了铁棍,手上青筋暴露。
她一步步逼近那两人。
她走的很慢,沉重的铁棍在地面拖出咕噜噜的声响。在已经静下来的空气里,那声响拖得很长,仿佛某种大战欲来前的孤独战歌。
她每走一步,那对姐弟便连滚带爬地往后挪一步。
“滚啊!”
“你再敢过来,我我我我真的会告诉爸爸的。”
“不准过来啊。”
……
和对面的叫嚣相比,甄漂亮显得异常沉默。她慢慢走着,直到站到了那两姐弟退到了墙边,退无可退了。她也停在了那两姐弟的面前。
她仅仅站着,并没有动作。
背着光的她背影显得异常高大,且冰冷无情。
两姐弟连连往后躲,吓得彼此拉着对方挡在自己身前。
“别过来,我跟你说了。别过来啊!”
“我跟你讲,你要是打了我,你会后悔的。”
“甄漂亮,你会后悔的!”
……
甄漂亮像看两个陌生人一样看他们,目光毫无情绪,甚至有些可笑。
为这对姐弟拙劣的威胁与互相坑害的姿态。
她缓缓举起了铁棍。
高高举在头顶的铁棍与沉默的甄漂亮形成一种巨大的压迫力。那两姐弟恨不得将自己塞进墙里,惊恐地望着那铁棍,脸色惨白地咽着口水。
“不、不、不要过来。”
“你……会后悔的,不要过来。”
“啊啊啊,不要过来啊。”
……
甄漂亮只是稍稍将铁棍稍稍动了一下,并未用力。
那两姐弟却厉声尖叫起来,精神彻底崩溃,哭的涕泪俱下,抱着甄漂亮的大腿:“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姐……姐,我喊你姐了,不要打我,不要打我……”
“我求你了,姐,别打我。”
“姐,你放过我,我回去给爸爸给你说好话好不好,放过我吧。”
……
空气中还出现某种难闻的气味。
柳飞顺着看过去,原来是那对姐弟里头的姐姐好像给吓尿了。那弟弟也没好哪儿去,哭得鼻涕眼泪一脸,汗跟雨似的往下掉,就差抱着甄漂亮跪着磕头了。
柳飞扭过头,啧了一声,这也太不讲究了吧。
甄漂亮保持着方才的姿态,静静地望着他们。
这就是她的“弟弟妹妹”。
父亲让她让位给他们的弟弟妹妹。
在父亲眼里,比她好上千倍百倍的弟弟妹妹。
此刻在这里,只是面对她一个铁棍,就已经吓得这般唯唯诺诺,丑态百出。方才在被围起来被打的最难过时,她都没有求过一声饶。
……
她忽然有些累了。
从心底来的一股疲倦,让她瞬间失去了方才被人踩在脚下时,一心翻腾着的想等翻身后,要把她受过的一切十倍百倍的还回去的愤怒。
她只是觉得迷茫。
她究竟在做什么……
就因为这样的一对姐弟和处心积虑想上位的小三母亲,爸爸就要抛弃妈妈,还把自己当一个累赘?
只仅仅是这样的一对姐弟?
这样的一个弟弟?
……
她觉得不值。
为她妈妈不值。
也为了她不值……
……
哐——
她松了手,铁棍哐地掉在地上。
她只最后看了一眼这两姐弟跪着求饶,丑态毕露的样子,便往后退了两步,扭过了头,声音很平静,是千帆过后的恍然明悟:“算了,我不想再看见你们了。”
不是原谅。
他们这样的人永远不可能得到这两个字。
只是为她自己不值。
她有她的骄傲。
这骄傲是妈妈言传身教出来的,是长在她和妈妈骨子里的。哪怕因为迷茫和自我厌弃,她曾经把它弄丢过一段时间。但只要她拥有着它,她就和他们不是一类人。
没必要……
她没必要和他们计较了。
这对她是一种侮辱。
她大步走开,背影在橙红色夕阳下拉出几倍长的身影,有种飒飒的风姿。哪怕妆容凌乱,衣衫不整,但这一刻她脸上坚定的骄傲却让她一瞬间爆发出决然的潇洒。
这是她的告别礼。
给她混乱的十七岁。
给她稚嫩的倔强和自我厌弃。
给她泥沼般的生活。
也给那些本不配在她身边的苔藓般的人。
同样也是她新开始的赞曲。
为她的骄傲。
为她的幡然醒悟。
为从今天开始彻底不一样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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