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却特意把这场“商量”安排在听微殿里,对太师只说那里小巧清雅,安静舒适,真正的原因,实则是因为周却知道,那里别有玄机。
听微殿早在百年之前建筑时,是做了特别设计的。里面的地板、墙壁、天花,乃至桌子、椅子、一个小挂件,处处有门道,道道可传音,房间四面八角,都接有可传声的竹筒,声音被传入里面的一个雅房,再从一个木刻大喇叭花里放出来。
听微殿的名字其实也暗示了其间的妙用。以往重要事务时,周却陪周致在那里旁听过两次,是以知晓。
看守听微殿的老黄门自也知道这个殿的门道,只是周却既是王后胞兄,又且是闾丘羽亲封的将军,王上在时,用殿这种事,他还可以去请示王上,如今旧王已殁,新王尚无,他也不知道该向谁报告,想来就算向王后周致请示,周致也不会不允的吧,遂也就听从周却差遣,打扫殿堂,端茶递水,准备监听设备去了。
太师安排了两个人和雪国“商量”:司马寇微和冢宰沈归。雪国派出的代表则是使节萧凡和参赞沈顺。对方两个人,我们不能先在人数上占了下风嘛。周却暗暗点头。
司马寇微在“商量”前得到过周却的面授机宜,所以他一开场就开始拖长调调打官腔:“哎呀,没这个说法啦,小公主殿下连人都不见了,还册的哪门子封、赐的哪门子名啊!再说了,先王当日在时就不肯赐名小公主,我们怎好违逆王意呢?我看这件事啊,还是等新王登基以后再议好了。”
周却对司马这番欲擒故纵的“商量”颇为满意,在雅房里听得笑眯眯的。萧凡则看着对面的司马,心里直骂:“议你个头!等新王登基了还议什么?我们为的就是将来登基!”但萧凡不敢把这些表现在脸上,只能在对面点头陪笑。
司马寇微用眼角扫一下对面的雪国使节,让自己的脸色尽量严肃一些:“再说了,贵国完全不讲信义嘛,你们在北关说打就打,说翻脸就翻脸,我们当初订立的盟约呢?你们当初的承诺呢?说忘就忘了?难道只是个屁不成?我国民众怎么可能接受给这种国家的公主册封呢?没有诚信的国家的公主,多半也是个不讲诚信的人嘛!”
萧凡翻翻眼睛,好想反驳司马:“小公主明明是你们翼国的,怎么成了我们雪国的公主了!”但是参赞沈顺几次扯他的袖子,他就还是忍下了。来之前沈顺再三叮嘱过他,今日前来就一个字:忍!
只见沈顺突然站起,一个九十度大鞠躬,桌子上的茶盅“当啷”一声,差点被他的额头碰翻,沈顺说:“我们为北关一战向贵国道歉!”
司马寇微心里一乐,瞄向沈归,想和他飞个眼神,示意该他上了,上来点题,沈归却装作看不见,低着头假装呷一口茶他不敢真的喝,怕喝多了跑茅房,错过关键话头,然后就埋头审视茶盅上的花纹,一副对茶盅比对谈判更感兴趣的样子。寇微心里骂一句沈归,只好自己来点题:“道歉管什么用呢?道歉有用的话,还需要赔偿吗?”寇微刚一说完,自己就先红了脸,心想自己这也太直接了点。
萧凡、沈顺倒并不诧异,二人交换了一下眼神,萧凡道:“我们愿意赔偿!”
“怎么赔?”寇微马上跟进,坚决追击穷寇,不给敌人反悔的机会。
“北关打了两天,看看你们有些什么损失,我们赔偿。”沈顺补充说。
“我们死了三百人!你们能赔给我们吗?”寇微翻个白眼说,“难不成你们田里还能像种人参果一样种出小孩来不成?小孩还得养到十八岁才能当兵呢。再说了,从你们雪国田里种出来的,是你们雪国人?还是我们翼国人啊?就算你们拿种子给我们,从我们翼国的田里种,那样种出的也是你们雪国的种啊,算不得我们翼国的!”
周却已经在雅房里笑得直不起腰来了,但他却只敢张大嘴哑笑,不能出声,怕外面听到了。萧凡本想赔一些粮食物种,雪国粮食颗粒大,种子饱满,成活率高,是很多国家的所爱,不料被司马这么一通抢白,倒不好提了,只得说:“我们可以赔别的。”
“一言为定!那就赔别的吧。”司马爽快地说,显得很大度的样子。他面上还是严肃的,可心里已经乐开了花终于水到渠成了!
他清清嗓子,正想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