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巧把印绶和官服工工整整的放在案桌上,他知顺天府已经十几年了,对这里的一草一木已经到了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地步,而自己铁面无私的名头也大多是在知顺天府的期间获得的,本以为再过几年就乞骨还乡带着自己的老妻去看那年少时的遍野春花,只是没想到临了要出贵阳府,只是连累了老妻一路颠沛流离。
出了府衙,再看一眼高挂着顺天府的匾额,回首搀着老妻上了马车。马车穿过街道坊市,听着街头小巷嘈杂叫卖的声音,又有些失落,自己的离去并不会影响到这座繁华的城市。
过了城关只有几个老友相送,而有些人素来交好却没有来,韩巧并没有什么意外,自己活了这大半辈子,对于什么事都已经通透不已,自己出贵阳府已经表明已经得了陛下的厌恶,不管什么原因都应该对自己敬而远之,而这些老友才是真正冒了极大的风险。
何其琛,史青言看了眼韩巧破旧的马车欲言又止,韩巧上前握住了二人的双手诚恳的说:“您二位不应该来的”
何其琛闻言倒是笑了道:“你我相知二十余年,无论如何也应当来送送你”
史清言端出三杯酒朝韩巧道:“你这一出贵阳府,我们再见已不知是何时,我为你特地备了深埋许久的桃花酿,共饮此杯,希望你回京时我们能再饮剩下的半坛”
韩巧豁达的一笑,接过酒杯与二人一饮而尽,砸了咂嘴笑着说:“你这桃花酿埋了十几年,每次让你挖出来品品你都不舍得,今天难得你这么大方,就是不太过瘾,我可一定会回京尝那下半坛”
何其琛也笑了笑道:“我今日也是托了子正的福,不过这酒确实值得清言藏那么久”
史青言苦笑着摇摇头,朝两个人拱拱手,这两人就爱打趣自己,自己可是埋了三坛桃花酿,被这两人惦记的现在已经只余一坛半。
三人喝完酒,韩巧朝二人拱拱手道了一声珍重,然后便上了马车,史青言和何其琛有些伤感的望着自己老友的马车越行越远,此去贵阳府山长水远,不知道那半坛酒还有没有人机会再聚首喝到。
容与在城关上看着三个老头依依惜别,看着韩巧乘着他那个破旧的马车离开这座生活了后半生的城市,有些感叹,这个老人虽然对自己一直恨铁不成钢,还打了自己十板子,可是这个老人在知顺天府期间一直铁面无私明断是非,确实值得尊敬。
“韩巧走了?”舒窈刚上来便看到容与一脸感叹。
“是啊,这个维护上都公正的一杆秤刚走”
舒窈走上前,看了看下面,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
容与瞅了一眼眺望远方的舒窈撇撇嘴问道:“不是说好的早点来嘛,你怎么现在才来”
舒窈一脸郁闷的抱怨:“还不是我爹爹莫名把围墙加高了,我今天看了一下,你知道嘛那起码加高了两尺,我废了好大的功夫才翻出来”
容与有些怔愣,问道:“好端端的舒伯伯为什么加高围墙,再说,你就不能从侧门出来吗”
舒窈一愣,也是,自己为什么不从侧门出来,为什么非要翻墙呢……
容与好笑的看了一眼这个懊恼的姑娘,没想到这么聪明也有糊涂的时候,看到小姑娘被自己看的快要恼羞成怒了,容与指了指西城道:“你看那边,往那边走就是明玉防,明玉坊那里有好多江湖卖艺的,一些把戏都挺生动有趣的,我带你去看看”
舒窈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踮起脚朝容与指的地方看了看,只看到一片片的房屋和挂的高高的幌子。
“走吧,别看了,远着呢看不到的”
舒窈点点头,眼睛转了转问道:“那如果远的话,我一会要是走不动了怎么办”
容与想了想也是,试探的问道:“那,我们不去了?”
舒窈翻了个白眼,径直往下走,容与挠挠头追上去朝舒窈喊道:“你别走那么快啊,你又不知道在哪儿”
明玉坊开始只有一些江湖人士在表演戏法杂技,近些年来随着海上船队的开拓,一些番邦人也随着船队来到上都,而有些番邦人便在明玉坊表演戏法,番邦人的戏法与大华的戏法大大不同,吸引了许许多多的上都人前去观看,越来越多杂耍大家也都来明玉坊表演,因而明玉坊现在成了上都最大最全的表演杂技的坊市。
舒窈在明玉坊看的目不暇接,有叠的极高的罗汉,胸口碎大石,口里吞剑,挑水走绳索,耍的极好的飞刀……
“明玉坊的杂耍是最好看的,你看那边还有番邦人表演吐火斗狮”容与指着那边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人道。
舒窈走过去,踮着脚看着里面的杂技,不得不说这些番邦人表演的确实都很新奇有意思。
容与站在旁边看着舒窈踮着脚的新奇模样笑了笑,这些番邦人表演的杂技开始之初都让人觉得很是新奇,可是久而久之也就没什么意思,一般就刚来上都的人喜欢看。环顾一下其他的地方,到处都是人,到处都是欢呼的声音,还有许多父母或牵着或抱着小孩来看的。
在回过神一看,刚刚还在那边围观杂技的舒窈竟然已经不见了,有些诧异,就这么一瞬间怎么就没人了。一边说抱歉,推开围在自己前面的人群,周边的杂技摊上都没有舒窈的人影,这才发觉有些不对劲。
舒窈跟着走了许久,才发现周围的环境已经如此的僻静,刚刚自己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男人抱着一个小孩往一边跑,就脑子一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