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景惠六年,春末,肃州骠骑大将军府。
一只白色信鸽在将军府上空盘旋。
“殿下,来信儿了。”童润抬头望天。眯着眼看到了白鸽足部的玄青色的绸带,心里顿时有了底。是从天长观来的信鸽。
司马怀停下了挥动长刀的动作,收刀入鞘,活动了一下微涨的右手。对着庭院枯树上站着的大鸟挥了挥手,它瞥了司马怀一眼,金色瞳仁中泛出不满,像是一尊黑色的雕像一般站在原处。
“极风,回去。”
司马怀不满的眯了眯眼,递了个眼神过去,叫“极风”的黑鹰不自觉的抖了抖羽毛,孩子气的发出了一声轻啸,展开宽大的流光黑翅,转眼间,如同旋风一般钻进了司马怀的卧室。
“它又调皮了。”童润看着挫败的黑鹰,心中一阵舒坦。
庭院上空的信鸽看到危险分子撤离,飞了下来,落到童润的手臂上,他把玄青色绸带取下,打开信筒的塞子,拿出一张带有墨迹的黄纸,恭敬的递给了司马怀。
司马怀接过,打开。
只有一行字,“稚子速回,可解其忧。”
可解其忧?
“忧”字和解?
那老道能解战事?不能。司马怀摇了摇头,大魏与犬戎的战事,远在盛京不问世事老道如何能解?
好友云旗的内伤?应是如此,前日去信,提过一句寻药之事,没想到老道竟是上心了。
司马怀把信团成球状,抛给童润销毁,吩咐道:“明日动身,回京!”
“是”。
正当司马怀刚要踏进屋内沐浴时,童润接着又道:“殿下,蔺苍可随行?”
脚步停在门前,转头沉吟道:“也好。”
“是。”童润低头行礼。
····
“驾,驾,驾。”三道身影骑着马在黑夜中疾驰。
“殿下,再过半个时辰就到天长观了。”童润对着身边的“少年”说道。
“再快一点。”司马怀点了点头,骑行速度越来越快。
童润对着和自己并排前行的蔺苍点了点头。
三人如闪电一般消失在黑夜之中。
而天长观门口,一个清俊挺拔的身影隐匿在大门的阴影中,静静地等待着三人的到来。
司马怀所处的大魏王朝,以盛京为国都,洛州为陪都,佛道两教都极为兴盛,其中著名的有位于盛京东郊宣奉山的天长观和青元宫,于陪都洛州的鸿云寺,还有盛京南郊的法楞寺。
宣奉山脚下,空中飞鹰盘旋低啸,司马怀缰绳一拉,对着身后的童润和蔺苍,说道:“下马步行。”
“是。”童润和蔺苍点了点头,一齐低声道。
下了马之后童润紧紧就跟在司马怀的身后。一旁的蔺苍身形高大,武艺极高,留意着周围的动静。
三人都习过武艺,各自的坐骑也都是难得一见的良驹,不多时就天长观门口。
司马怀把手中的缰绳交到童润的手中,向那个等待已久的身影走去。
童润明白司马怀的意思,领着三匹马走向天长观马厩,临走时还不忘给蔺苍眼神交流。
蔺苍坚毅严肃的脸上嘴一抿,了然的点了点头,紧紧跟在司马怀身后戒备着。
司马怀从肃州到京郊一路马不停蹄,脸上有掩饰不住的疲惫,唯有那一双明亮的双眸,在黑夜中如星光般璀璨夺目。
“恒远道长,久等了。”司马怀对着那挺拔身影说道。
两人许久未见,可司马怀还是一眼认出了尘舷道长的得意弟子。
“宁王殿下客气了。”恒远淡淡地说道。
“道长带路吧。”司马怀说话时还不忘打量,恒远道长已是及冠之年,倒是比以前越发高深莫测了,一袭道袍,颇有几分仙风道骨。
恒远颔首,领着司马怀进了天长观内部。
恒远面子上冷淡,但心中也是思绪不断。六年时间,不长不短。足够让一个孩童成长为一个极为漂亮的“少年”。
多年的清修反而让他的心性更近了一层,一向不问世事的他,在这种情况下也能听到一些传闻,比如说身边这个常年驻扎在肃州的少年王爷的“fēng_liú韵事”。
想到与此,恒远的脸上的表情更加清远淡泊。
走了大半个时辰,终于到了袇房门口。恒远道长对司马怀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司马怀打了个手势,蔺苍站在尘舷道长的袇房门口戒备着,夜空中,一个黑影俯冲了下来,落到袇房门口的古树上,隐匿了踪影。
走进室内,司马怀打量了一下,还是一如从前的模样,一排高高的书架,两个蒲团,一个矮桌,两只烛台,甚是简陋。
入眼是一名正在打瞌睡的中年男子,男子红面黑须,有着极为浓密的黑发,身上穿着道袍,正席地而坐,一只手撑着矮桌,昏昏欲睡的模样完全让人想象不到此人正是鼎鼎大名的尘舷道长。
“咳咳。”
“恩,来了啊。”尘舷道长慢慢抬起了头。他眼皮耷拉着,不甚清醒。
司马怀眉毛一抽,耐下性子说:“何以解忧?”
“嗝,丫头,还是那么不可爱。”尘舷道长看着司马怀的冷脸觉得甚是无趣,这么多年一见面就那么直接,一点都没有小时候那么可爱,幼时虽是冷淡,却没有现在那么···唉,也罢。
尘舷道长忽视了司马怀正摩挲刀柄的动作,漫不经心的从怀中掏出一个红漆盒子,随手一扔。
司马怀一伸手,盒子平稳的出现在手掌之中。
“星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