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闻言,这才睁开眼睛,道:“罢了,既然如此,少不得我便要惹人嫌一回,伸手管一管此事了。”顿了顿之后,她又道:“此事既然是从三姑娘那里开的头,便将三姑娘也请来,好分辨个清楚明白。”
周瑞家的答应着去了,王夫人便吩咐玉钏儿道:“你去蘅芜苑里跑一趟,将宝琴姑娘请过来吧。”
这可真是一桩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事,说不定,便要因此得罪薛宝琴了。玉钏儿满心的不愿意,但是也只能答应着去了。不多时,宝琴便款款来到了王夫人房里,仿佛没事人一样,笑着问道:“二太太叫我过来,可是有事?”
彼时探春也已经到了,正坐在王夫人下首,凝神无语。她本是贾家三春里面最出色的一个姑娘了,可此时与宝琴一比较,立即便落了下乘。王夫人看着宝琴的雪肤花貌,乌发杏眼,心里的不喜愈发强烈,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说道:“琴儿来了,坐下吧。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因为我顾忌着你的名声,因此,才不得不管教一下罢了。”
又来了,当初那梅夫人也是说要管教她一下,摆着一副为她好的样子,其实不过是为着自己的私心罢了。明知今日来赶赴的是一场鸿门宴,宝琴依旧淡定自若,笑着坐了下去。且还有闲心,喝喝茶,吃吃点心,十分自在的样子。与旁边一脸不安的探春,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探春是知道王夫人此次叫自己和宝琴来的目的的,毕竟管了半个月的家,可不是白管的。府里的下人,她也还是收买了几个要紧地方的人。打听一点子无关紧要的消息,还是可以打听到的。因此此时她才有些失了常态,心里忐忑不安,面上也就带了一些神色出来。她神情复杂的看了看身旁的宝琴,难掩心底的妒忌情绪。那妒恨仿佛是一条毒蛇在不断的啃噬着她的心,使得她痛苦难当。
她向来自问自己除了出身之外,没有什么比不上别人的。可是这个薛宝琴一进门,便将自己比到了泥地里。论起容色来,她比不上宝琴多矣。论起身份来,人家是嫡女,她却是庶女。论起才华来,宝琴也参加了几次他们园子里的诗会,十分出色,不比谁差。论起她自己最为自傲的管家理事的本事来,她不过是这个月方才小试牛刀,而宝琴在老家金陵的时候,可是一直管着家的。如此一来,她贾探春,真是没有什么地方能够比得上薛宝琴的。人比人气死人,叫她心里怎么能对宝琴生出好感来?如今有了机会可以踩对方一脚,到底,自己要不要抓住这个机会呢?探春的心里,真是宛如有滚油在煎熬一样,难受极了。
王夫人闻言,顿时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说道:“你一刻离了那个粗俗的女人就不行吗?恨不得栓在她的裤腰带上!说什么正经的读书人出身,依我看,就是个假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