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停下脚步,“大年二十九那天,他来过这儿吗?”
小周胸脯挺的笔直,“报告首长,他…他那天是在这儿来着!”
林葛然面色苍白。
小周赶快继续,“当时,我彻头彻尾传达了您的命令,我告诉他:董事长说,让你走,天高地远海也阔!”
林葛然看着他。
“之后,林刃说:他没地方去!”小周掷地有声,把当时隋刃低沉微弱的声音说的铿锵有力。
林葛然身后的曲华很想让他闭嘴,然而小周继续,“他又说:可这里是他的家,他不该走!”
曲华闭上眼,“后来呢。”
“后来…”小周挠挠头,“嗯…”时间有点久,他记不太清。
旁边另一个警亭的说话了,“他说他想进去烤火。”
“哦对,那天太冷了!”小周视线有点飘,“他在门口站了很久,冻成冰棍了,我让他找地方睡。他也点头说确实冷。他一直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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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后来他被放行了。
然后,他回到家,看到自己的行李被打包扔出去。
当时,他手里拿着红薯,他的小布袋摊在地上,里头是背包,铺盖,半卷卫生纸,还有黑衣服。
人来人往,他呆站着。
“我没过过年,很久了。”隋刃沉默,他低头,蹲在地上,收拾摊开的包裹,他忽然抬了头,“爸,明天年三十。”
天旋地转,他想起来。
他叫过自己爸。
叫过。
林葛然走到二楼,隋刃的小房间,门锁有点晃,林家有这样的房间。
屋子里,一个木桌,一个板床,一个小柜子,铺盖重新铺回去,一个薄被子叠成豆腐块。
走的匆忙,窗子没关,冷风,透着窗沿吹进,咯吱作响。
昏暗的光线里,林葛然沉默。
冰冷,从脚底一点点渗进身上。
他开灯。孤零零一个白织灯晃晃悠悠,墙壁刺眼。
卫生间门边有个桶,里头有两个叠的整整齐齐的黑衣服,带血,还没来及洗。卫生间的水龙头锈迹斑斑关不紧,滴答,滴答。
桌子上放着几张纸,上面是几行写写划划的…金刚经。
这就是全部了。
林葛然往窗外看,天已全黑。
窗外零星灯火,很远的地方是铁轨。
原来,这个房间,孤寂入骨。
他彻底沉默下来,他关上灯,躺到了那张行军床上。
很远的地方,似乎有人念经:诸微尘,如来说非微尘,是名微尘…诸心,皆为非心,是名为心。说法者,无法可说。
四月一日,初春,愚人。
冬天已逝,春日将至。
他,一夜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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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金川,夺龙脊。
四月一日,大吉。
先头队伍已经就位,外围有连战花红提供的部队,龙脊金四爷最后的基地,如一个铁桶,已被团团包围。
保险柜里的所有材料都已被隋刃替换,他的心腹,都已被一一设局除掉。
阿汾已死,他身边,再无一个兄弟。
可笑,他本就无兄弟。
金四爷睁着血红的眼睛,决定做最后的困兽之斗。
他在通道里到处设置了炸弹,身上也缠满火线。
隋刃已经先行过去,江边,金飞做最后的部署。
“兄弟们!”他刚开了个头,就被一个老头拦住,金飞被拦的一个趔趄,定睛去看,竟然是…林葛然?
“你…”他刚起了个头。
林葛然已经抓住了他的衣领,“你骗我!林箫到底去哪儿了!你给我说!”
金飞眼也不眨,看着林葛然满头的灰白头发,神奇地直吁气,“我…我说过了啊…”
林葛然握紧,金飞差点被勒的背过气,他再三忍,还是把他手给打飞,“过分了啊!你以为我是你儿子啊…也要忍你?”
林葛然喘粗气,瞪着金飞。
金飞也瞪着林葛然,他已经忍他很久了,儿子走了,竟然还有心情给头发染个奶奶灰。
忽然,远处传来一声巨响。
金飞瞳孔微缩,掉头就走,又被林葛然拦住去路。
金飞不耐烦,他闭上眼,“可以请你离开吗?堕天岛的经纬度我不知道,你只能自己查!”
“你现在去哪儿?”林葛然像个狗皮膏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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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妈的,通道被那杂碎堵住了。”西风探路,被灰扬了一脸。
隋刃低头看原。
原蹲着,不言不语,看着地上的十三根线。
花红正在接电话,嗯了几声,转头向他们走来,“不妙,小川佐一那边的消息,他们刚刚查到,金川年轻时当过爆破手。”
西风喃喃,“难道,他要破罐子破摔…”
隋刃看了原一眼,微微一笑,“没事,师兄就是干这行的。”
文森特-原,堕天花修罗名下一号爆破兼拆弹手。
很明显,原能感觉到这是一顶高帽。
他没有轻敌,爆破这一行,不是看谁娴熟,而是看谁经验更多。
与金川比,他太年轻。他见的还太少。
“你们…后退。”他的话闷在头盔里,“退到东三口。”
所有人后退,隋刃没有。
“你在浪费时间。”原沉默开口。
“没见过?”隋刃也蹲下来。
很明显,金川已经觉察,并做好了困兽之斗的准备,再差,于金川,也只是同归于尽。可是他们输不起。
面前,十三根同样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