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玄机摆着手朗声笑道:“女施主莫要介怀,或许是我老眼昏花了,哈哈哈,今儿不得已破了食戒,想来菩萨不高兴,无形中给我头上压了无形的霹雳一掌,让我将今日的错处铭记在心!”
见他如此打趣,所有人都忍不住笑了出来,胡氏咽下两声笑意,又朝玄机垂头行了一礼,就手拉起刘娟儿的小胳膊走到刘树强和虎子身边。刘树强见她使了个眼色,虽也想守在这里等着刘高翔好转,但他毕竟是一家之主,由不得随心所欲,便也朝胡氏回了个眼神,拉着心不甘情不愿的虎子一起朝门外走去。
等刘家人一步三回头地走了个干净,钱寡妇已经端着水盆凑到床边擦洗整理,见床上床下皆是还未干涸的血迹,她的手上也忍不住发抖,刺鼻的血腥味迎面而来,只让她一边擦抹一边频频干呕。
“付清,这便是你未过门的媳妇?选得不错!”玄机若有所思地瞟了付清一眼,又扭头对铁捕头使了个眼色,铁捕头会意,拉着尚未领会玄机语意的付清就朝外走,三人碰碰擦擦地走到院中,只见天空上的浮云游漫开来,露出清朗的月色,月光皓白如雪,在原本黑黢黢的小院中落下一地清辉。
玄机兀自走到小院中央的位置,对着天边的方向沉声道:“想当年,也是这么好的月色,我便是在蜀中处地头一次破了戒……”他矮壮的身形沐浴在月光中,头顶闪着精光,只让付清看呆了去。
铁捕听懂了玄机的语意,扭头对付清低声道:“你可要记住,虽然我和牛头随着你乱叫,但你从来都不是我师傅门中之徒,此事不可再提!”
“但是……”付清顿时急了,错步走到玄机背后,“噗通”一声跪下“我此时拜师也不晚呀!望师祖成全我的一片痴心!”
“不成……铁头,你也是,怎能任由年轻人的性子胡来?”玄机看看扭过头,一脸严肃地瞪着铁捕头“你要娶亲的事我还没同你算账!罢了,你先对付清说明吧!老衲又不是武林名门,况且……”
玄机留了半句未曾言明,只对着铁捕头眨了眨眼,又朝主屋的方向抬了抬下巴。不等付清出声再求,却见玄机陡然离地起身,跳到院墙上对着月色端身坐下,静静地手握佛珠开始打坐。
“师叔……师祖为何不收我?可是嫌我未曾在师傅手中学过一招半式?”付清垂头丧气地看着铁捕头,心酸得眼圈都红了“师祖的武艺如此高墙,且还有令人起死回生的本领,我不能跟随师祖,便也不想做这劳什子捕快了!”
铁捕头深深叹了口气,他了解付清武痴的性子,只好讲话在心中斟酌了一番才悠悠开口道:“我也不瞒你了!你定然已不是童子之身,此话可假?别急,师傅他不是嫌弃你,而是你既然已非童子之身,便无法修行玄机一门的内功心法!是以,你便是再不甘心也好,我师傅不会同意教你武艺的!”
“啊……”付清张大了嘴,仿佛看到什么稀罕物似地瞪着铁捕头,半天才接口道“可是……师叔你不是也要成亲了吗?莫非……莫非你就能永远不碰新娘子一根头发?难道你修行那内功心法的时候还有什么偏招不成?”
闻言,铁捕头却顾左右而言他“你以后也莫要再叫牛头师傅了,他虽说捡回一条命,但也成了个废人,至于今后如何安排,还要看师傅的打算……我刚才看清了师傅救人的路数,他生生耗费了三成功力,你莫要以为这是什么便宜事!”
“啊!!”付清张口结舌地抬头去看玄机的背影,只见夜风吹拂着他宽大的僧袍,形成一幅凝滞如墨的画面,怎么也看不出这武艺高强的和尚刚刚耗费掉三成功力!付清想到那碗面片汤,又一脸不甘地转回头对铁捕头低声问:“我在云光寺就听无月长老说师祖是个贪食之僧,适才又见他随意破食戒,想来他也是个肆意之人!所谓酒肉穿肠过,佛主心中留,却为何不能破例收留我呢?!”
闻言,铁捕头沉着脸不说话,须臾,他就手赏了付清一个不轻不重的耳光,两眼发红的怒声道:“你又懂多少佛理?你可知师傅当年为何要破食戒?那年的蜀中之地屡次被外族入侵,哀鸿遍野,民不聊生!师傅路过一片荒田,见田边有一个妇人抱着饿得半死的儿子放声大哭!师傅上前探问,原来那妇人好不容易抓到一只田鼠,她的小儿却连吃鼠肉的力气都没有了!师傅为了救人,这才亲自吃下半只田鼠,又用反浊之法将化成稀烂的鼠肉吐出来喂给那小童!因此他才破了食戒!就如今日为了救牛头,师傅不得已才饮下含有荤油的面片汤一样!何为‘酒肉穿肠过’?那是大乘佛法之大善!为了拯救他人性命才不得已破戒!你连个中含义都无法领会,难怪师祖不愿收你入门!”
付清捂着发红的脸颊听呆了过去,却见铁捕头愤愤地一抚袖,起身跳到墙头上挨着玄机坐下。
玄机半闭着双眼低声问:“如何,你可想清楚了?是否一定要成亲?”
“师傅,徒儿不孝,但我和高翔不同,我也没想到会在这紫阳县中遇到自己心爱的女子……”铁捕头抬起头,一脸忧色地看着月色,眼中却含着坚定的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