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仔细想想,花无婕此人又并不似一个贪念深的人……如若不然为何不干脆答应去酒楼当大厨,长年累月有吃有喝有地方住,月钱又丰厚,可不比一口气卖掉那世间难得一见的汤方子来的踏实么?!她究竟是想图个啥呢?!
想来想去,刘娟儿只觉得脑袋越来越沉重,耳边似有两个小人正吵得锣鼓喧天!一个嚷嚷着“或许这是寻到自己亲人的唯一机会呢?!”一个嚷嚷着“谁知道那来路不明的怪女人是谁?她值得放弃自己已经得到的一切吗?!”吵到最后,刘娟儿一窝身子又躺了回去,发觉自己正在瑟瑟发抖,背心早就被冷汗浸透!
渐渐的,两个小人的吵嚷声越来越低,一个念头却如磐石一般横距在刘娟儿的心头上。不拘如何,不能就这么放她走!花无婕,我必定要从你嘴里掏出话来!思及此,刘娟儿不由得全身绷直,双手一撑就跳下了炕,正要唤人来打水伺候梳洗,却见房门吱呀一声响,冒出谷雨吓得青白的小脸。
“哟,谷雨,好难得没躲懒呢!咋比我醒得还早?!”刘娟儿为了掩饰自己纷乱的情绪,干笑着对谷雨打趣道“既然醒了,咋不给我打水来梳洗?我还想赶着去看桂落给她婆母奉茶呢!你这是……”刘娟儿话音未落,却见谷雨瘪着嘴急声道:“小姐,我是不敢在院子里呆着了!方管事老家跟过来的几个婆妇当真是说话刻薄,连娘子都不放在眼里!这会子正吵得欢呢!哎呀,她们咬出口的话难听极了,我在石莲村都没听人骂过那么难听的话!”
“你说啥?!有人敢这么跟我娘说话?!哪儿有这般到人家家里做客的规矩?!”刘娟儿倒抽一口凉气,随意捡了件外衣披在肩上就要往外冲,谷雨吓了一跳,慌忙拦在她身前急声道:“我该死!都怪我多嘴!小姐,你可别去呀!娘子瞧见你该更闹心了!那几个婆妇凶蛮得很,连方管事的娘亲都不给脸,几句话说得他老娘都流眼泪了!这会子正闹着要回老家呢!小姐你可不好去呀!”
“哼,这八竿子打不着边儿的亲戚不就是想拿捏这事儿讹点好处么?!”刘娟儿冷冷一哼,正要摔开谷雨的手,转念一想,忙又拉着谷雨轻声问“这事儿闹得这么大,五子哥的娘亲又说要回老家,那五子哥是不是也被闹起来了?!桂落嫂子呢?!除了我娘,还有谁在外周旋?这不是上赶着请人打脸来的么?!”
“恩……方管事已经被闹过来了,正在跟她们评理呢!可怜咱们村的几个族老也早早地就被闹下了床过来帮着劝话!小姐,你瞧你连衣裳都没穿好,脸也没洗,头发也没梳,哪儿能就这么闯出去?!东家嘴笨,都快气得想打人了!在这么闹下去怕是连少东家也得被吵起来,少东家的脾气你也知道……”谷雨苦巴着小脸说了一大通,听得刘娟儿烦不胜烦,她原本还想寻个由头强留下花无婕,谁知一大早就遇到这么一出糟心事,偏偏自己还不好出面……
正在左右为难间,却闻门外传来一声石破惊天的怒吼声——“我呸!你们算我家哪门子正经亲戚?!谁请你们来吃喜酒了还是咋地?!上赶着来吃了喜宴领了喜钱和喜礼也就罢了!就当娘子好心,散些浮财帮扶你们过日子!谁知道是狗咬吕洞宾啊!我爱娶谁,爱跟谁过日子,有你们啥事儿?!你们但凡是真的替我着想,多少也得给我老娘几分脸面吧?!泼妇!都是一群不要脸的泼妇!”
看来五子哥是忍不住了!刘娟儿鼻子发酸地想,五子哥往常那么和善又体面的一个人,石莲村谁家人不高看他一眼?却没想到被自己老家的人闹得在村中族老面前丢了大脸,这可不是戳人的心窝子么?!不成……我还是得去看看……刘娟儿动作飞快地冲回炕床边的箱笼一侧,两下翻出一套半旧的衫子换好,一边抓摸着自己的头发一边对谷雨急声道:“快弄点水来给我随便洗洗,等不得了!”
谷雨刚要点头,却闻一个娇滴滴地女声破门而入——“婆母,媳妇儿给来您奉茶了!”这声音高亢又婉转,沉稳又自信,竟生生将五子的怒吼声压了个透死!桂落这是打算亲自来收拾人?!刘娟儿心中一惊,也顾不得自己的眼角旮旯里有没有挂着眼屎,只匆匆用衣袖抹了把脸就几步绕开谷雨推开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