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便哼了一声,“算你有理,你们都有理,就我没理,就我挑刺儿……我这样说,可叫你满意了去?”
郑雪怀在电话那边无奈却又温柔地笑,“小云,又使小孩子脾气了。与我说说,这次怎么这么大的怨气,嗯?是我妈和佩瑶又有哪里得罪了你,叫你走了这一个月,都还不能释怀,嗯?”
云扶闭上眼睛,搜肠刮肚地想了半晌,才道,“我就是纳闷儿,二太太怎么忽然也要回娘家啊?怎么我不说回梨树沟,她也不说回娘家;偏我一说要回梨树沟,二太太她也要回娘家……哈,怎么这么巧呢?”
“再说了,你小舅可就在我温庐里当乐队领班呢,你姥姥、姥爷也都过世了吧,二太太这么巧要回娘家去,她又看谁去呀?”
总归,邱梅香也这么巧回娘家,云扶才不会相信是个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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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雪怀又是无奈地叹口气,不过听得出来,他还是温煦地笑。
对云扶充满了体谅,甚至是宠溺。
“……你说的没错,我姥姥和姥爷都已经作古,小舅本身就在梅州。可是小云你想,故乡又岂止是父母双亲?那是一方水土、一方人,便是没有了父母双亲,却也还有旧时的天地。”
“况且,虽说邱家不算什么大户人家,但是谁家还没几门穷亲戚呢?我妈她好歹还有几门远亲,想要回去看看的。”
郑雪怀说着,也是幽幽叹了口气,“她往年是不张罗回去,是因为爸爸在。她要全心全意陪在爸爸身边,操持着大帅府里过年的迎来送往。可是今年,爸爸不在了,她是个要尖儿的人,表面上不肯表露出来什么,可是内里,她是需要寻找一点情感慰藉的。”
“所以她才想家了,她想回去看看。小云,我以为你也许是这时候最了解我妈心情的人才是——你回梨树沟去,其实何尝不是完全相同的心境?”
云扶的心也是一颤。
也是,梨树沟早已没有了她爸妈和小弟,可是她还是想回去了,想去看看。
故乡难忘,当长大懂事之后,“故乡”二字早已凝成了一个综合体去,想念故乡不只是想念家人,也未必是想念那个地方,其实是综合了亲情、回忆、寻根等等太多太多的情感在一处的。
云扶暗暗叹一口气。
真的,她再度败下阵来,是真的说不过郑雪怀去。郑雪怀的柔情款款、温文尔雅,有时候反倒是她刺不穿的盾牌。
反观靳佩弦倒还简单点儿,她直接该吵吵,该闹闹了,不用总有这般哑口无言的时候。
“好吧,”云扶捏了捏眉心,“方才是我心情不好,当我没说过吧。”
郑雪怀沉默了片刻,缓缓道,“小云啊……能不能对我打开心扉,告诉我,你究竟是不高兴什么呢?我听得出,这次回来,你心事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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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扶闭上眼,将思绪转了好几个圈儿。
最后还是都咽回去,“我是有事。只是,我现在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郑雪怀深吸一口气,“包括佩弦么?今早上他打给你,你也没告诉他么?”
云扶“嗯”了一声,“我说了,‘任何人’。”
郑雪怀又有好一会儿没说话,直到云扶说想挂断电话去忙公事了,郑雪怀才又道,“小云……越是你不想告诉人的事,我才越是放心不下。我希望你能告诉我,让我能帮你分担。”
“我……不能让你自己一个人扛着。我舍不得。”
云扶的泪一下子涌出来,都不需要演技。她却随即用手背狠狠抹了去。
“好,那我就告诉你:我遭劫了。我在回梨树沟的途中遭劫了!小雪,我就是遭了当年被你一枪定在眉心的那个悍匪头子、杀人不眨眼的白音的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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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
云扶听见,电话里传来噼里啪啦的响声,可以想见是郑雪怀震惊之下猛地站起来,将办公桌上的物品碰落在地。
“怎么可能?”
云扶笑了,吸着鼻子冷笑,“你说什么不可能?是说我遭劫不可能?你是说,我在跟你撒谎喽?”
“不是……”郑雪怀的鼻音倏地重了,“我是说,白音不可能出现。”
他随即问,“小云!告诉我,你可有事?”
云扶笑了,避开郑雪怀的问题,执着地反问,“你说白音不可能出现,可是他是怎么出现在我面前的?我也没想过他能出现,我十年前就相信你已经替我杀了他了!”
“小雪姐姐,十年来,你原来一直在骗我?”
郑雪怀的呼吸声变得急促,“小云,你留在原地不要动,我现在就过去。我们当面说。”
“可是我不想见你!”云扶激动地低喊,“你见面又能跟我说什么?想说那个白音是假的,是别人假扮出来的?如果你想用这个来敷衍我,那你就不用来了,我现在不想见你,以后也永远都不想再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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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郑雪怀在电话里罕见地失却了冷静,“我当年真的亲手打死了白音,是潘四叔将那尸首带到我眼前给我看的!我那时……拼了命,什么都不顾,只一心想着要替你报仇去。我连自己的性命都可以不要,我就是不能看你那么难过……”
“小云,你那时还只是一个小女孩儿,十岁,我甚至对你还不敢产生什么感情,我那时只是想保护你,只是舍不得看你难过——我又为什么那时候要欺骗你?”
云扶轻轻闭上眼睛,“我现在心都乱了,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