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不知。”
孙太医不敢隐瞒苑锦航。
孙太医已经太久没有遇到过让他心痒难耐的天下奇毒了。
乍然见到,那腔凉了的关于医术钻研的热血如今再一次开始沸腾。
当年他未入宫,未陷入这场脱离不得的泥沼前,他也是足迹遍布天下,遍识奇花异草。
可自从入宫,便失了这样的机会。
他顶着神医的名头,做的却是伤天害理的事情,且他的医术再无继续研究的可能。
如今在看到圣上脸上出现的奇怪种子后,孙太医敢断定,这绝不是任何医术会古籍上曾经出现过的。
苑锦航听着孙太医一本正经的回答,简直有些无话可说。
无法子,那一脸热切是要闹哪样?
他自是知道很多有名的医者都有怪癖,养药人,做试验,这种事情并不少见。
难不成孙太医胆大包天也有拿他做试验的打算?
想到此处,苑锦航看向孙太医的眼神愈发冰冷。
也就是这冰冷的眼神让孙太医清醒过来。
他怎么会忘乎所以,他为什么会犯糊涂,竟然忘记了自己的处境?
面前身中奇毒的是当今圣上,身份尊贵,掌握着他全家的性命,岂是能够容许他做试验的。
人或许就是这样,对未得到和已失去的东西都会心心念念感慨万千。
当初作为一位江湖游医,闲云野鹤悠闲自在,可不知为何会被猪油蒙了心向往高官厚禄的尊贵生活。
一步错,步步错。
当年的一念之差,使得他走到了如今这一步。
如今他在外人眼中的确是荣耀威风,得圣上宠信,可实际呢。
午夜梦回之际,他无数次想念当初悠然江湖的场景,只可惜时光一去再不复返,他也无可奈何。
“孙太医,你尚无法子救治朕,为何会如此兴奋,难道你有了不臣之心?”
苑锦航看着孙太医手腕上的伤痕,哪怕有天材地宝练成的良药及时救治,孙太医的这只右手也再无法像过去那般了。
顾笙还真是果断。
说实话,若不是敌对,他恐怕会十分欣赏顾笙的性子。
欣赏并艳羡。
“皇上,微臣绝无半点不敬的念头。”
“皇上此毒是臣平生闻所未闻,臣自幼便苦学医术,对焱泽大陆现存的医学典籍都有所涉猎,可却无一种符合皇上脸上的特征。”
“微臣只能竭尽全力的研究,也许可以研制出解读的法子。”
孙太医也知道伤了手腕,他的医术也会大打折扣。
针灸,号脉这种精细活儿他怕是再也做不了了。
“竭尽全力?”
“孙太医,朕对去除了脸上这个奇怪的东西并不抱太大期望,你只需要告诉朕,这东西会不会对朕有影响。”
苑锦航虽不喜自己从此以后的漫长生活中得带着面具,但他心中却不是多么在意。
修炼到一定程度,自是可以重塑肉身,所以一道疤实在不值得他忧心。
他精力有限,所绸缪之事又甚是繁琐,他的心力得关注在更重要的事情上。
“皇上,臣如今还无法为您号脉。”
“不知皇上可能赐微臣些许血液,臣也好在做研究之后对症下药。”
全家人的身家性命都被苑锦航捏在手里,孙太医对苑锦航还是很忠心的。
脱离不得,反抗不了,所以他也只能选择尽心尽力的帮着苑锦航。
血液?
苑锦航眼神微眯。
苑家崛起于麒麟之血,也没落于麒麟之血,他为了重现苑家辉煌,对各种奇怪的血脉之力研究最为透彻,所以对血液也就很是敏感。
帝王多疑,更何况是他这种秘密无数的帝王呢。
血液啊……
他着实不放心交到另一个人的手里。
若孙太医能够研究透孤云所下之毒,那么必然也就能发现他这么多年苦心追求的一切。
这是他安身立命的根本,绝对不能暴露于人前。
“无需如此麻烦。”
“在一无所知的前提下研究耗时太多,还不如干脆利索的让下毒之人告诉我们,一劳永逸。”
“你先退下吧,好好养伤,朕暂时还不想换太医院院首。”
苑锦航挥了挥手,示意孙太医退下。
待灵焱殿中空无一人的时候,苑锦航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这个时候的苑锦航不再是温润如玉,也不是志得意满,甚至不再是情深款款……
可以说这个时候才是苑锦航最真实的样子。
挫败,无力……
他已经有太久不曾感受到无能为力了,自从当年继位,他便是一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把心中曾经设想的一切,一点点变为现实。
他以为他迎娶顾笙为后,会是他实现心中蓝图质的飞跃,可事实呢?
阴谋诡计也好,虚情假意也罢,在顾笙身上无半点用处。
一力破十会,顾笙强大神秘的让他无可奈何。
再加上,顾笙身边还有一个素来以保护者姿态出现的南奕。
哪怕顾笙强大彪悍到让所有人忌惮,可南奕还是一如既往站在了顾笙身侧。
南奕与顾笙的结合,绝对是这些年来他遇到最大的困难。
也只有在这种寂静无声的时候,他才敢轻轻问问自己,他真的能够像以往跨过所有的艰难险阻一般把顾笙也变成踏脚石吗。
所有的修士都在梦想着破碎虚空,到达新的境界,也唯有他,时时刻刻念着的都是恢复当年苑家的荣光。